荣惠想到懿妃,懿妃出身微寒,但照样在宫里呼风唤雨。不外因为,比靠山还可靠的,是让自己有价值。
“芝兰,你去把我之前绣的那些帕子和荷包取来。”
荣惠吩咐道,她虽然在女红上无太多天分,但却是下过苦工的,怎么说女红也是古代的基础课,荣惠是个好学的女青年。
荣惠在朱漆盒子里挑拣了一二,有一方绣了桃花的帕子,还有一只绣了一尾鱼的荷包颇得她心。她支着下颚略想了一想,到底还是选了那只荷包,桃花帕子实在小家气了,荷包却显出几分别致生动。那朱文烨也不似是那呆板无趣的,想来应该中意这荷包多些。
似乎还少了点意思,荣惠便提笔随手写了一句“碧玉湖心潋日辉,桃花流水锦鲤肥。”
在纸笺上,然后塞进荷包里头。
隔了两天,承庆宫里送药材补品的内监宫人果然来了。
荣惠侧目示意了一下,芝兰便将那包好的荷包递给了那内监,道:“公公,这是小主回给陛下的心意。”
荣惠适时补充道:“虽不能以病愈之身来谢圣恩,但以这荷包寄托心意。”
“小主有心了,陛下定然喜欢。”
内监会意一笑,收好了。
如此,除了门庭稍热闹了些许,荣惠养病的日子还是有些苦闷的。好在她也耐得住寂寞,只是玉湖那好去处却是不能再和以往那般,将那当成自家后院一般玩耍了。
虽然荣惠觉得可惜,却无法子,她是如何得了朱文烨的欢心,这瞒不了人。现在的玉湖,多的是宫嫔往那儿赏景、逗鱼,谁还不想偶遇一番呢?
玉树看出荣惠的无聊,献计道:“卫贵人迁出去后,倒空了东配殿这处好的所在,奴婢听说那院子里头有一处秋千,小主可要去瞧瞧?”
荣惠一听有这么个所在,果然有了几分兴致,领着玉树、芝兰就往东配殿去了。
倒真不是荣惠这么没见过世面,连架秋千都喜吟吟的,实在是这古代娱乐生活单调无聊。虽然有顾梓榆作陪,能打几局双陆,甚者马吊和叶子牌,但到底意趣有限。如今进了宫,更是加了道枷锁,这秋千便成了妙物。
一行人往东配殿走,要途经数出廊道,唆着凉风,玉树忙把手头的斗篷为荣惠披上。
这当口,却听闻出一些声响来,荣惠细细一听,竟然是啜泣的声音。玉树和芝兰也听出来了,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荣惠微微点头,便一起走到前方去看看是何原委。
荣惠原想着是自己宫里哪个小宫女小内监吃了委屈,不成想,那侧院子里头的竟然是马富安。他身边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宫女,身子瘦弱,却生就一张圆脸,此时两人正抱着手默默哭着。
想来这两人是伤心到了极处,荣惠三人进了院子,他们还无察觉。
荣惠微微侧头,芝兰就清咳了一声。
马富安闻声转头,见是荣惠,大惊,拉着那宫女一同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道:“小主金安,这是奴才的菜户苏娘。实在事情出的急,她才寻到了静安宫里头来,奴才不敢扰到小主,这才躲到僻静处说几句话,还请小主恕罪……”
菜户这回事,是对食的升级版,是宫女内监结成“配偶”
之意。荣惠入宫前就对后宫的大环境了解过,大燕后宫里头这种事很寻常,虽无倡导,亦无明令禁止。
环境之所以较为宽容,想来是因为一般来说,非有大作为,大燕后宫的宫女太监都是终老后宫的。
荣惠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何况马富安不比喜善聪明练达,但马富安心思直,办事认真,又有忠心,也是很讨她喜欢。所以,她见了这状况,并无问罪他妄带他人入静安宫之意。
“快起来,非是大事。”
荣惠温声说着,又看了他身边的那叫苏娘的宫女一眼,近一看,才看出那宫女脸色青白,很有病容,泪水不停的扑簌着,喜气的圆脸也如瘪了气球一般,委实可怜。
见此惨状,荣惠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急事?”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姓朱,后宫背景略参考明朝旧风,菜户的存在亦然。
古代宫女内监真是可悲,不过能有菜户,也算是另一种安慰。
比起生理,我觉得心理的满足更重要。
这是彻底的柏拉图式爱。
百科-菜户:
史载:“宫人无子者,各择内监为侣,谓菜户。其财产相通如一家,相爱如夫妇。既而嫔妃以下,亦颇有之,虽天子亦不之禁,以其宦者,不之嫌也。”
与明代宫女结成“配偶”
的太监为“菜户”
。明沈德符《野获编内监内廷结好》:“内中宫人鲜有夫配偶者,而数十年来为盛。盖先朝尚属私期,且讳其事。今则不然,唱随往还,如外人夫妇无异。其讲婚媾者,订定之后,星前月下,彼此誓盟,更无别遇,亦有暗约偷情,重费不惜。或所欢侦知之,至于相仇持刃梃报复者。顷年翼坤宫皇贵妃宫人名吴赞女者,久为内官宋保所侍,后复与同类张进朝者结好。宋不胜愤恨,遂弃其宫去,为僧不返。又宫人与内官既偶之后,或一人先亡,亦有终身不肯再配,如人间所称义节今上最憎此事,每闻成配,多行谴死,或亦株连说合谋约,多毙梃下,然亦终不能禁也。凡内人呼所配为菜户,即至尊或亦曰:‘汝菜户为谁?’即以实对,盖相沿成习,已恬不为怪。”
☆、翻牌
荣惠刚一发问话,马富安的眼角又红了。刚一起身,苏娘似站立不稳,他便从身后扶着她。似是想到有外人在,马富安又连忙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