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你还是不肯放弃你的过河计划。”
精明如艾亚哥斯,老夏的花花肠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两者间没有冲突。”
见想法曝光,夏黄泉干脆坦然告知。“干掉引渡者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后果的指向性是一致的。盟友,你不会选择被动挨打吧,说不定敌人已经摸到附近了。”
艾亚哥斯愠怒地看他一眼,找不到话反驳。
“呜————”
一阵悠扬的号角鸣响由远至近,起初轻缓柔和,好像情人间的私语,随着拖腔的拉长,音符逐个清晰起来,绵软私语骤然转变为凶狠恶毒的诅咒,撕心裂肺地使人几欲抓狂。
米诺斯等人面色煞白,闭眼投入全副心神抵御魔音的入侵。
夏黄泉觉得这鬼声像一把刀子,在后背上下滑动,一会儿戳戳脊梁骨,一会儿划拉两下后颈。有点疼,头点痒,像蚂蚁啃又像针刺,浑身不自在。眼瞅着他人痛不欲生的表情,老夏大感诧异,有那么夸张吗?……莫非这魔音专门针对冥斗士?
硬扛了好一阵,四个男孩终于按耐不住破功,纷纷一跃而起,面容扭曲双拳紧握地狂吼,“受不了了!我要出去跟他拼了!”
艾亚哥斯一把扯住法拉奥,赶在少年开口前沉声道,“别冲动,不能着了他的道。”
老夏根据他们的反应琢磨,看来这魔音就是引渡者引蛇出洞的手段,没有实在的杀伤力,目的就是搅得你坐立难安主动现身。
看着随艾亚哥斯匆匆离去的四位少年,老夏转头对仍在抵抗音色的米诺斯道,“他们不懂同盟的含义吗?”
米诺斯睁开眼眸,瞠到极致的瞳孔慢慢回缩,脸孔逐渐恢复血色,从神情中可以看出已不若刚才那般痛苦。他平淡的回答,“我们不习惯在战斗中寻求帮助。”
夏黄泉眼皮一跳,他大爷的,同盟不就白搭了?“能动吗?”
米诺斯站直身子,以行动答复。
“别逞强。”
小米笑的风轻云淡,“不会。”
唉……这娃真是……某老男人不禁感叹。
★★★★★★★
外面斗得如火如荼,夏黄泉和米诺斯抵达一线时,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他们躲在一低洼的岩石缝隙间观察战况,强人们在石头尖风疾掠影如履平地,看得老夏一阵惊呼一阵低喝,就差来点掌声鲜花喝彩了。
“这些家伙还真的单干啊?!”
老夏受不了的抚额哀叹,五对一的大好开局不就白费了。起初看他们一起出来还以为长脑子了,学会变通了,没想到换汤不换药,依然固执己见。
四个少年中只有法拉奥还勉强站立,看他摇来摆去的模样,已经成不了气候。余下三个零散躺在石头堆上,伤势同巴连达因一样,全身血呼啦啦的出气多吸气少。艾亚哥斯局外人似的杵一旁看戏,瞧着也不心急。
老夏估摸着血口的形状,多为一长条且深浅不一,像被某种利器割开一般——剪刀手爱德华?
“引渡者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夏黄泉狐疑道。
小米不咸不淡的说:“这是他的爱好,等血流光,然后分尸。”
想到河滩上断口平整的森森白骨,夏黄泉心口拔凉拔凉的,丫丫个熊!忽略已久的“痱子”
又冒出头来。
引渡者穿着一身乌黑长袍,头上罩着的连衫兜帽掩盖了样貌,活像一个掬魂死神。老夏撇撇嘴,他不就是个死神嘛,引导亡灵过河到第一狱接受审判。问题是死神只掬亡者之魂,对所有死者一视同仁,这位仁兄不然,谁没咽气找谁,不是“死神”
是啥?
法拉奥终于体力不支颓然倒地,几人中他的伤口最少,但从头至尾夏黄泉都没看他怎么动手,抻出去的拳头全被躲开了,基本上一拳都没捞到。看来黑小子不适合赤手空拳作战,速度完全跟不上,想到故事情节里拽的不行的天兽星?斯芬克斯,老夏觉得这些年轻人还没摸到窍门,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战斗方式,不过转念一想,连冥衣都没有的落选者,还谈什么作战方式。
后头颈一阵锥戳针扎,老夏心中一凛,米诺斯已经冲出去挡在他身前,一通刀光交错漫天血影,小米浑身浴血,硬接下了卑鄙的偷袭,染血的胳膊上的筋脉像蚯蚓一样条条隆起,他咬牙不挪不动地立在原地,誓将他的守护行为进行到底。
夏黄泉见状脑子一轰,然后像个愣头青一样心口发热全身躁动。
“您不要动……”
米诺斯哑着嗓子低喝,虽然浑身挂彩,但双目炯炯有神,死死盯着不远处周身弥漫着障眼烟雾的敌人不放。
不知道何时起,艾亚哥斯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他们俩变成引渡者的下个击杀目标。
惊恐之色在米诺斯眼中一闪而过,他一个反身揽住夏黄泉。
夏黄泉瞪着近在咫尺的小米,随即一连串闷哼扎进耳朵,这些微弱呻吟如同一阵阵高分贝的刺耳噪音振得他耳膜欲裂。他欲挣脱出米诺地的臂膀,忠实的追随者纹丝不动,于是他拍拍他,说:“听话。”
米诺斯抬眼,夏黄泉再一次重复,“听话。”
小米闻言心头一惊,无意识地松开了。
“伤,没事吧?”
夏黄泉轻轻道。
米诺斯怔了怔,然后摇头。
老夏没去理会他的微妙反应,转头迎面对上已逼近眼前的引渡者——
当那团浓的化不开的幽暗近在咫尺时,夏黄泉忽然抬手朝前一抓,雾气像潮水遇上坚硬的礁石般裂开缝隙全数散去,行动迅猛且飘忽不定的引渡者被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