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
信王忽然严肃而悲壮地说道:“贼虏刚才夸口,要寨子把我和三娘子交出去就退兵。乡亲们,你们说怎么办吧?我和三娘子都在这里,手无寸铁,你们要是想向金人献功讨赏,就把咱俩绑送出去吧。”
“呸!”
一个年轻的义兵涨红了脸愤怒地说道:“谁要敢动大王一根毫毛,咱就跟他拼了。”
“王爷,别说那些丧气话。”
一位满脸皱纹的白胡子大爷,他是金水关统领罗钧的父亲,激昂地挥动着旱烟管说道:
“咱五马山寨没有孬种,有咱百姓在,就有王爷在。金兵别想在五马山中找到一个叛贼。若是真有,咱先把他宰了!”
信王眼中湿润了,感动地向众人挥挥拳说道:
“咱决不辜负父老弟兄们,只要还剩一口气,坚决和大伙儿抗金到底!”
夜间,烛光下,信王还在默默沉思。三娘子卸了妆,一边梳,一边笑道:
“王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吗?”
“三娘子,”
信王不自觉地叹口气道:“这回金兵再来,好象用了一些不寻常的手法,我心中总觉有些不踏实。要说有什么吧,又不清楚,真怪!”
“你呀!”
三娘子瞟了他一眼,粲然笑道:“到底还是个书生。这打仗的事,咱是司空见惯了。没事,早些安睡吧,明儿咱还要去教训那个蒲鲁浑哩!”
想了一下,忽然又腼腆地说道:“王爷,咱还是上回那个主意。京师,是天下的根本,您九哥做了皇帝,不要爹娘,不要京师。咱们何不离了五马山,渡河去东京扎下大营,然后派兵来河北和金人大战?咱们有京师的兵马钱粮作根本,还愁收复不了河北失去的州县?那时候,百姓都回家安居乐业,也不用在山寨里藏身了,您说可好?”
信王忧郁地说道:
“三娘子,你这主意不错,可惜上次奏了一本到扬州行在,至今不见回音,不知九哥究竟是什么意思。看来他越来越不把江山社稷放在心上了,我们即使过了河,也不会放手让我们和金人打仗,可能召到行在去,把咱俩看管供养起来,就是不让带兵,你干吗!”
“不让咱跟金人打仗,那可不干。国仇家恨,都还不曾报哩。”
三娘子撅起了小嘴,又嫣然笑道:“这么着,咱把天下一分为二,一半给你九哥,让他躲在东南太太平平的做皇帝,
一半给您,专和金人打仗,等收复了失地,再合起来。那时候,看百姓拥戴谁,谁就做皇帝。”
“哈哈,王妃,”
信王走近前,抬起三娘子英爽娇媚的鹅蛋脸,亲了一下,说道:“你的野心还真不小哩。”
三娘子索性握着不曾梳好的头,倒在信王怀中格格地笑个不停。正嘻笑着,妈妈轻轻咳了一声,推门进来。她换了一身装束,穿着酱色直领对襟大袖长袍,上有白底蓝色云纹镶边,内系白罗裙,大盘髻上插了一支珠花。信王赶忙上前去叫了一声“妈妈!”
三娘子也站起来,甜笑道:
“妈,你还没睡?”
妈妈叹口气道“马总管还未回来,金兵却又打来了,一颗心老悬着啦。
刚才在观世音菩萨面前做了祷告,保佑你们平安无事,又起了个诸葛武侯马前神课。”
“是上上,还是下下?”
三娘子抿着乌黑柔软的秀,伸伸舌头,顽皮地笑道。
妈妈不语,默然半晌,才道:
“你俩虽是王爷、王妃,都还只十九岁,年纪轻。战争大事,多和赵总管商议,想得周全些好!”
“妈妈,你怎么啦?”
三娘子梳拢了长,绾个低髻盘在顶上,用玉簪插了,过来蹲在母亲面前,双手扶膝,说道:
“女儿多次出门打仗,你都不曾希罕过,怎么今儿这么多虑,就象大祸临头似的?”
妈妈忽然滴下泪来,用手帕擦了一下,说道:
“咱也不知怎么的,这回总提不起精神来。你父亲抗金殉国,大姐、二姐也被金人杀了,就你在我身边。你总算自幼从师学武,苦苦熬练出这身武艺,又嫁得个这么少年有志的王爷,咱怎不高兴?但愿这好日子能长久,咱们永远厮守在一起。”
“当然,当然。”
三娘子摇撼了一下母亲,笑道:“咱跟王爷说了,皇帝不要京师了,咱们到京师去。”
“那敢情好!能行吗?”
妈妈兴奋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