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入住大半年,但司辰和自己的邻居们并没有什么交流。他只记得隔壁这户人家身体微胖,安装了金属义肢,昼伏夜出。总是喜欢大半夜和人语音打排位。
有时司辰早起上班,正好能看见他回来。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缝,看着他的目光黏腻而潮湿。很晦气。
司辰打开台灯,准备看会书再睡觉。结果门口挂着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这是小区安装的门禁系统,供访客使用。
司辰在这住了半年,这电话还是第一次响起来。
他思考片刻,选择接通,但显示屏上并没有人像。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像信号不良。此外还有沉重的呼吸声,像野兽。
显示屏里终于有了画面。
一个头乱糟糟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眼睛里眼白占据了大多数,脸上带着新鲜的血迹。
他一字一顿地问司辰:“可、以、来、你、家、做、客、吗?”
是隔壁那个没见过几次的邻居。
司辰的眉头蹙起,难道现在治安已经差到杀人犯可以随便跑出监狱?
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旋转着□□。
司辰想要思考,然而大脑就像是烧一样,昏昏沉沉的。
他拆开了识字书,翻到了第一页,对长生渊道:“出来,教你认字。”
长生渊没有响应。
司辰的表情困惑:“小渊……?”
他起身,来到镜子前,手摸到了左边的义眼。
司辰撑开自己的眼皮子,把眼球挖了出来。换上义眼这么久,他摘眼球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
但今天,他左边眼眶居然溢出了鲜红的血。痛感在突然间袭来,司辰闭上眼,眼白被鲜血染红。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这枚眼球的触感很真实,后面甚至黏着血肉。
司辰在恍惚间想着,他似乎挖出了自己真的眼球?
“长生渊呢……”
司辰喃喃,把手指插进了自己空洞的眼眶,温热的血肉包裹着他的指尖,红色的液体顺着手掌滴落,但里面什么也没有。
疼痛让司辰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面无表情,但镜子里的人,却缓缓扬起一个夸张至极的笑。
门铃在此时响起。敲门的人很有礼貌“叩叩叩”
,三下。
司辰把眼球装了回去。视线恢复清明,他完好的眼睛里有细微的血丝。
血顺着他的左边眼角滑落,像蜿蜒的泪。
不知何时,他的鬓角边全是冷汗。
长生渊不在?为什么不在?
司辰拿手摁住凸起的太阳穴,隔着一层皮肉都能感觉到这里充血。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大概是司辰迟迟没有开门,敲门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像鼓点。
深夜,领居家的狗不吠了,唯独这里的敲门声震耳欲聋。
司辰拿起刀,站在门口。
门外传来了“嗡嗡”
的响声。
司辰在玄关处的冰箱旁缓缓蹲下,把一个小梳妆镜放在了对面,刚好能让他看见门口的景象。
电锯齿轮从门外缓缓沉入,冒出了一个尖。火星四溅。
司辰看着手里的小刀,又看向门口正在飞旋转的锯齿。觉得自己遭到了生活的毒打。
男人在门上切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矩形。
他蹲下,透过这片矩形看向屋内。狭小的房间里看不见司辰的影子。
“我知道你在家。”
这位不怎么友善的邻居哀求道,“我已经很久没更新藏品了。你知道这些年我忍的有多辛苦吗。我的房间里全是你的照片,可你连一句话也不肯对我说。可怜可怜我吧,司辰。”
镜子里出现了男人的眼睛。他的眼周遍布褶皱,像是一张干枯的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