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大片苞谷地蹿得特别高,苞谷叶杆发黄,露出带着胡须的苞谷。
“小禾,你也来收苞谷阿,俺家的好,你拿几?个呗,”
路过?的姨喊姜青禾。
姜青禾连连婉拒,她昨天才在湾里有了?点名气,大伙还很热切。
但她不认识人?啊,宋大花则一把上去揽住那大姨的手说:“水婶,你要不见者有分,要不就收着,给了?她,不给俺,那可不成。”
说到最后?,一人?往篮子里揣了?两个老苞谷才往前走,苞谷地又深又茂密,人?在里头都发现?不了?,她们找四婆这片地,费了?点力气。
她们到时,四婆割苞谷杆子,虎妮一手拽着杆一手咔嚓掰下苞谷,往旁边筐里一扔。
现?在的苞谷都已经老了?,玉米粒硬邦邦的,那种嫩苞谷得还没太熟,苞谷叶绿油油的时候,那掰下的苞谷嫩的,就水煮都特别甜。
这种老苞谷,都是剥下来晒干磨苞谷面的,到时候烙苞谷馍馍,搅苞谷糊糊。
四婆埋怨两人?,“你们咋把娃也给带来了?呢?”
“我?想来给你们帮忙阿,”
蔓蔓反问?四婆,“婆你咋让小草姐姐也来了?呢?”
四婆没话说了?,小草见蔓蔓和二妞子几?个来急了?,在那拽着虎妮的衣角说:“娘,你给再砍几?根甜杆。”
虎妮让她别急,撩开?一群苞谷杆,找了?几?根没穗没长玉米的,这种就是甜杆,多汁又甜。
小草蹦着去跟蔓蔓碰头,把甜杆分给他们,二妞子问?:“这是啥?”
“甜杆,”
小草说话已经没那么畏缩了?,声音还有点小,她撕下甜杆的皮,里头是青的,一点不糠,她咬下一小截,一声碎响,嚼开?有汁水蹦出来。
虎子在她没剥皮前就咬了?,连皮带肉进嘴里,涩得他吐出渣子,呸呸呸了?好几?声。
二妞子瞅他,说了?句瓜娃子,自己学着小草那样生疏地掰开?皮,咬了?一口,反复地嚼,她眼睛亮晶晶的,“甜的。”
瞧她们都吃上了?,蔓蔓拿着甜杆压根撕不下来皮,急得她喊,“等等我?,等等我?,皮粘住了?,剥不开?。”
二妞子和小草一起给她剥,她才咬到一口,吮着里头的那点甜味,把渣子也给咽下去了?,然?后?才呸呸吐出来。
几?个大人?掰苞谷,虎妮和姜青禾一掰一个不吱声,宋大花把她在关中?那点子事都捣腾出来说,说到关键处还手舞足蹈,把几?人?听的目瞪口呆,又一阵大笑。
其间还掺杂着高低起伏的呸呸声,一群小崽子找了?片日头照不到的地方。排排坐,一人?身边都堆着好些长短适中?的甜杆,在那里嚼阿嚼,再一起呸呸呸吐出渣子来。
午后?的日头渐渐西斜,风从山野掠过?苞谷地,树叶摩擦沙沙。
等几?人?把这片地苞谷收完再去看这几?个娃,小草倒在地上,蔓蔓缩成一团,二妞子和虎子互相挨着,全?都睡着了?,嘴里还吧唧吧唧个不停。
“俺家这两个猪崽子,吃了?睡,睡了?吃,”
宋大花压低声音说。
四婆很会溺爱娃,“别给吵醒了?,娃想睡就让他们睡。”
“反正也指望不上他们能干啥活,”
虎妮心直口快,她还怕苞谷被嚯嚯了?。
最后?一筐筐苞谷搬上大轱辘车,收好的苞谷杆子铺在上面,虎妮劲大,一手抱一个娃,途中?虎子醒了?,趴在苞谷叶上又睡了?过?去。
路过?掰苞谷的一伙人?还笑着问?,“从哪收的这么多伢伢子。”
“地里结的,”
虎妮说。
笑声顿时响彻在这片苞谷地。
到家后?才被叫醒,一个个盘腿坐在苞谷叶上,眼皮还不时往下垂。
宋大花上去拉虎子和二妞子的手,“你们两个做哥姐的,咋好意思的,赶紧下来,等会儿吃饭都不赶趟了?,喝西北风去吧。”
“吃,吃啥,”
蔓蔓立刻爬起来,也不犯困了?,顺带抹把嘴边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