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时露出一个悲哀的笑:“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狠绝:“你喜欢的只是十八岁以前的梁时,那个天真无邪的大小姐。可是陈琛,你喜欢的人早就死了,死在了东南亚五年的监狱里!你面前的人,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
梁时眼睛里的光碎成了齑粉,仿佛把一切都豁了出去,声音空洞而嘶哑。
“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分别的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我现在就告诉你,当年,我被一个叫邵辉的男人绑去了马来西亚,后来……他们都说,我把他杀了!”
梁时的眼眸里一片绝望的麻木,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溢出了眼眶,湿了满脸。
“我到现在都想不起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在里面的时候,我翻来覆去地想,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实在太恨他了……太恨了……”
她的眼睫上挂满了泪水,喃喃地道:“他让我在最有希望的时候,失去了一切希望……也失去了你。”
梁时的肩膀激烈耸动着,仿佛灵魂都在悲泣。
“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只想拉着他一块下地狱!”
陈琛紧紧抱着她,任她在自己的怀里崩溃嚎哭。
“从小你就说,我老是爱用无脑的方式解决问题。你看,我不仅无脑,还心狠手辣,不知悔改。”
梁时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明明在哭,却又露出一个狠戾的笑:“可是你知道吗,我最不后悔的事,就是让他死!”
那双素来顾盼生辉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着寒光,犹如一个掉落凡间的恶灵。
“陈琛,你现在认识真正的我了吗?”
*
梁时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惨白的房顶。
她慢慢坐起身,愣怔地看向周围,身上的薄被随着她的动作悄然滑落。
这里显然是一间无比简陋的旅店客房,墙壁上挂了一只集满灰尘的空调,正嗡嗡地工作着,试图喷出一丝热气。
梁时盯着这间房里的摆设,感觉到莫名的眼熟,仔细想了想,才恍然道——这不是当年和徐芃芃入住未遂的那家旅店?
这么多年了,这小店竟然还在,倒让梁时有点惊讶。
她呼出一口气,发现嗓子都是哑的。梁时无语地抱住脑袋——苍天啊,她还能更凄惨吗?
刚刚在河滩上,她抱着陈琛嚎啕大哭了二十分钟,哭到脑缺氧。加上快一天没吃东西,搞得有些低血糖,差点晕过去,被陈琛背着来了距离最近的这家小旅店。
再结合刚刚因为过于激动脱口而出的那些话,梁时觉得,自己生理上虽然没死,但社会性上已然死亡。
都睡了一觉了,陈琛还没有回来。
梁时抱住膝盖,默默地想,不回来也好,免去了告别的尴尬。
她正要起身下床,房门“吱呀”
一声开了,陈琛提着打包的晚饭走进来。看见她醒了,立刻走到她的床前蹲下,“头还晕吗?”
梁时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情绪又翻涌上来。她哽咽着问:“你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