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慕轩的额头抵着落旌的额头,两人相视轻笑。
落旌脱了鞋子踩在慕轩的脚上,伴随着唱机中的音乐,她感觉自己像一只风筝轻盈得快要随风飞去,但是风筝的线被身前的男子攥在了手里。
慕轩的听力不好,脚步全靠自己的意愿,但是落旌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觉得拍子踏得再好不过。近在咫尺的男人闭着眼睛,嘴边沉淀着浅浅的微笑,嗓音沉沉的:“还好,阿落我还有你……也只有你了。”
慕轩说话的声音正好在落旌左耳的上方,她还能感觉到他的热气。落旌抬起头想要看他,此时曲子已经放完了。她赤着脚被慕轩一把横抱起来,走在地板上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像一场梦境。
可落旌明白这不是梦,于是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笑起来——
“对啊,我是你的。”
南京迎来第一场雪,雪花洋洋洒洒地飘着,仿佛要覆盖住从前的伤痕。
额头碰着额头,如此近的距离,落旌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慕轩浓黑的眼瞳、高挺的鼻梁还有光下脸上细微的绒毛,而他的眼睛里带着醉人缠绵的情意。屋檐上雪簌簌落下发出沙沙声,壁炉里火光渐渐暗淡下去,最后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光芒。
落旌抚着慕轩顺势低下的脸庞,闭上双眼双臂搂紧男子的脖颈——
而她的梦里有大雪也有盛开的木槿花,亦有她在这人世最深的牵挂。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这一章为什么这么短小,因为甜呐~~(看我理直气壮的小眼神)
☆、第76章Chapter。76白头到老
午后暖金色的阳光照着诺大的屋子,沙发上铺了一层棕油黄的厚垫子。
青石色的地毯上绣着精巧的紫碎花,矮桌旁立着一顶青瓷大方尊,里面零散插着几支晚香玉。整个房间的布置都显得屋子主人的别致心思。
一身湖蓝刺绣旗袍的落旌从厨房出来,端出几碟点心一壶红茶放在茶几上。而一直倚在沙发上闭眼休息的女子睁开眼,往碟子中看了一眼便笑起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杏仁酥。”
说罢,她那涂了蔻丹的手指捏了一块杏仁酥放在口中,神情里带着几丝惬意。
“我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吃这个。”
落旌看着式巽,唇畔带着笑,“十几年如一日的口味,难道还吃不腻吗?”
“只是年少时候能吃到你的手艺,后来便再不曾有了。”
式巽啧了一声,不无感慨地说道,“过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没想到你还是跟六弟在一起。娘若是在九泉之下得知,恐怕对当初的阻拦也是后悔的……说到底,整个家,除了爹能懂六弟的心思之外,再没人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落旌,你别怪我娘,她只不过是想盼着我们盼着段家好。”
客厅里流淌着晚香玉的味道,不经意间透着流露着往事的心酸。落旌倒茶的动作一顿,她看着杯子里清亮的茶汤:“放心吧,那些事情我早就不再去想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还能陪在慕轩身旁,我觉得已经是老天给我的福分。”
闻言,式巽痴嗤笑起来,眉眼被身上的紫色金蓉旗袍衬得风情万种:“我记得小时候,你们俩就老在我面前腻腻歪歪,没想到如今成婚了,我还要被你们腻歪……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错,是福分,是老天爷给的福分。”
女子撑着下巴,蓦地叹了一口气,“爹死的时候慕轩整个人变得我快不认识了,你知道的,他从前总是爱笑,可打那以后神情里渗着冷,让人看了都觉得寒。”
在落旌的记忆中,式巽还是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而如今斜靠在沙发椅上的女子眉眼神情中带着懒散的风情,不知道沉淀了多少暗淡时光。
从式巽的口中,落旌看到了在那分别的时光里,她没有见过的慕轩的另一面。她突然想到了慕轩抱着自己,趁着醉意说出的话——他还有她,也只有她了。
式巽低头抿了一口红茶,断断续续地回想着,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大哥欠下的债让爹背给了六弟,委员长给段家的恩也压在了六弟的肩上。这样的冤大头谁都不愿做,可六弟还是进了军队替家里还债。娘去世了之后,我嫁人亦是六弟送我上车的,那是自打他进了军队我见他的第二面,而第一面是他回来主持娘的葬礼。”
说到这儿,式巽苦笑了一声,手指上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戒指映得她眉眼带着媚色:“我的亲事是娘死前定下的,对方是一个豪门富商,只不过我是嫁过去给人当续弦的。临了上车时,慕轩拉着我的手说,那些债他快还清了,我若是不想嫁就不嫁。”
说到这里,式巽低垂着眼睛,眼睑落下的阴影带着化不开的浓郁哀伤,眉目轻触地说道:“可我没有六弟的勇气,我等不下去了。”
说罢,她拿着锦帕扫了扫身上金绒旗袍上沾的一点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年少过往,惊心动魄或者黯然离殇。后来,落旌才从慕轩的口中才知道了,原来自从段家到了上海之后,式巽喜欢上学校里一位眉眼儒雅、学识渊博的老师。可当时她没勇气跟他离开,而是选择了沿着母亲定下的路途继续走下去。
在世人眼中师生间不伦的爱恋,就像电光火石间的火花,尚未来得及开花便熄为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