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文轩探究的目光一直盯在陶言真脸上,想知道何以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这个妹妹怎不声不响变了这么多。
安国公夫人脸色很难看,看了陶言真一眼领着俏脸寒霜的段如丹要走,对忐忑自责的甄二老爷等人道:“贵府的午宴我们无福享用,府上都是客,为了各自脸面我暂且不追究,不过令郎的行为着实可恶。”
甄二老爷忙道:“安国公夫人请放心,宴席散后我必当领着那孽子去国公府负荆请罪。”
小李氏在陶言真的眼色下勉强地对着安国公夫人道歉:“是我们甄府看管不力导致这等事发生,还望贵府能看在令嫒无碍的份儿上手上留情些,四爷身子骨弱……”
“哼。”
安国公夫人闻言脸色更为难看,锐利不满的视线落在小李氏身上,成功令她闭上了嘴。
陶言真见情形不妙,不顾得埋怨小李氏不合时宜的母爱泛滥,忙行了个礼赔礼道:“家母是被我四哥行出的事惊到了,请勿见怪,您放心,我们定会还段姑娘一个公道。”
段如丹被甄文泽气到了,但是对于陶言真是有好感的,此时见对方这般道歉讨好,心有些软,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收拾了那小流氓,其他人她不想为难,轻拉了下正处于盛怒中的母亲的衣袖。
对上段如丹略带乞求的目光,知女莫如母的安国公夫人明白女儿这是不想自己为难她今日新认识的伙伴,怒火稍息,缓和一下脸色看了眼陶言真,然后冷哼道:“虽是双胞胎兄妹,但这性情可真不同。”
这是夸陶言真懂事,不似胞兄甄文泽那么不堪。
甄二老爷老脸尴尬得直冒汗。
小李氏敢怒不敢言。
甄文轩与甄桃嫒兄妹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陶言真因安国公夫人语气有所改变稍稍松了口气,又向段如丹投去一记感激的笑。
国公夫人要走,小李氏领着管事婆子去送。
正陪着一众贵妇们闲话聊天的甄老太太听说安国公夫人要走,惊讶得连忙让大儿媳妇过来陪着众人,她自己则被婆子搀扶着着急离开。
好好的,突然要走,没离开过座位的妇人们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互相传递了眼色后压下好奇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过了好一会儿,甄老太太才回来,众人都从她紧皱的眉头上看出她此时心情不佳,联想到中途离开的安国公夫人,均猜到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令段、甄两家闹矛盾了。
闹了这么一出破事很影响心情,陶言真对见到美色就没脑子的甄文泽感到无语,大白天宴客之时公然调戏美女,不出一日,全京城都得知道耿直不阿的甄御史有个好色的孙子,且这个孙子胆大包天,连安国公最宠爱的掌上明珠都敢冲撞,没人会说段如丹什么,但绝对都会嘲笑甄文泽,继而连整个甄府都嘲笑上。
“唉。”
陶言真忍不住叹气。
魏风灵愧疚得头都不好意思抬,再次说起不知说过多少遍的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若非我鲁莽也不会引来那么多人,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
“好啦,你不要愧疚啦,刚刚是身边一直有人在我不好说什么。”
陶言真见来打探的姑娘们都走后,便将手足无措的魏风灵拉到没人的树下低声道,“你做的没错,下次若再遇到我哥对女子不敬你还抽他!”
“什、什么?”
魏风灵傻住。
陶言真被甄文泽气得肝都疼,一本正经地劝解道:“今日的事我们是有了一些麻烦,然这麻烦都是我四哥无耻不要脸引起的,于你无关,不说你看不过眼,连我都想抽那丫一顿鞭子!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我家人为难你。”
“甄三小姐你怎么这么说自己的兄长,好像还、还很乐意兄长被揍似的?”
一定是她看错了,否则一般做妹妹的就算兄长做错了不是也该维护的吗?哪有劝外人揍完一遍还要记得揍第二遍、第三遍……
“这个,你没猜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陶言真拍拍有些迷茫的小侠女肩膀,用欣赏的语气道,“你一个女子能有这份胆识着实令我钦佩,不过这里毕竟是京城,达官显贵居多,以后再有此等事魏姐姐请慎重行事,不过若做坏事的是我四哥,那魏姐姐请不要手下留情。”
“不懂。”
魏风灵憨憨地挠了挠头。
“并非我心狠,是我四哥那种人若不多受些教训,早晚有一天会惹出大祸事,到时祸及满门就后悔莫及了。今日之后祖父祖母定会严加管教他,但家中的管教必定有限。”
陶言真觉得甄文泽已经长歪了,想掰直了很难,今日见到国公之女敢这样,它日若是对公主也这样呢?
魏风灵这回明白了,瞬间对陶言真肃然起敬:“三姑娘玲珑心思,风灵佩服,虽说你口口声声让我教训你四哥,看似无情,实则满心满眼都在为兄长着想。你放心,既然你这般看得起我,以后再遇此事我绝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少抽他几鞭子。”
被“误会”
了的陶言真噗嗤笑了,就让对方这么认为也不错,看向魏风灵的眼神愈加亲近喜欢,这般见义勇为又不畏强权的爽直女子太难得,若有幸结交再好不过。
魏风灵再次挺直胸膛,一扫先前愧疚萎靡的状态,爽朗地笑道:“方才听离开的姑娘们口中听说戏班子的来了,我要过去看戏,三姑娘一起过去?”
“不了,我有点事要做,一会儿便过去。”
“那我先走。”
魏风灵此时将自己当作教育甄文泽改邪归正途中很重要的人物,自有一股神圣感,歇了要立刻缩头离开的想法,她要光明正大地留下来吃饭。
“好。”
陶言真看着魏风灵走开,也迈步离开,她要去找小李氏,知这个时候小李氏没心思招待客人了,她要过去看看。
一直跟在身边的青山被她支开去拿东西,此时就陶言真自己,刚走出没两步身后便响起一道清亮带有磁性的男子声音:“甄三姑娘,你对自己的胞兄很冷情冷意啊,究竟是何原因令你冷血到他被鞭打都不带出声阻止?甚至事后还怂恿他人寻机继续教训你四哥?”
陶言真蓦地转身,只见一名身穿月白色镶有如意纹锦袍,腰间束着蓝色织锦腰带,手拿一把折扇的俊逸男子正用那双极易令女子沦陷的黑眸探究地打量着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称有事没有与国公夫人一同离开的安国公世子段如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