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帝既然有心整治那些大商贾,为何不直接抄家呢?”
一人比了个杀头的动作,“这么咔嚓一下,不就行了?”
“你傻啊?”
书生哭笑不得,“女帝是要做明君的,哪有明君随便抄家灭族的?再说了,没了郑家,难保没有李家、张家,谁不是一样吃咱们百姓的血汗?还是现在这样好,有个冷家能治郑家,叫郑家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不敢乱抬米价。这不流血不杀人的,不是很好么?”
周围的人听着不禁肃然起敬,“女帝的本事,果然是咱们不能比的。”
“最重要的是,女帝心系百姓,愿为咱们老百姓谋福祉。”
七月,江南丰收的奏折送到了女帝的御书房里,江南太守在奏折中还特意提到了一点,朝廷在江南的威望,大大增强了。
“陛下选的这位女皇商,还真是有点本事。”
太尉翻着奏折。
“可不是么?”
女帝眼中带着笑,“又能为朕打理江南商场上的事,又能给朕表忠心,得了名声,还都堆到朕的头上。这样忠心的孩子,哪里找去?”
太尉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同意周姑娘先前在奏折里提到的那件事了?”
“同意了。”
女帝眯了眯眼看向紫竹帘下细密的阳光,这会儿,紫宸卫该到江南了吧?
此时江南的形势,已生了微妙的变化。
冷氏米粮行下的各个店铺都劝来买米的客人去郑家米行买米,直言铺子里已经没有存粮了,百姓们也接受了冷氏米粮行的建议,不在抵抗郑家米行,仿佛此前的恩怨一勾销。而郑家,也默默地收下了这恩惠,不一语。
“小姐,这郑家也太厚脸皮了!”
雪月抱怨道,“咱们周家这么宽宏大量,帮他们解决民怨之事,他们竟然连个谢字都不肯说?”
“傻丫头,你家小姐又不是为了郑家的感谢才这么做,更不是为了压郑家一头,她想做的已经做到了,那其他的事就无关紧要啦!”
楼如逸笑嘻嘻地说,还回头问了句:“对吧,十六娘?”
周聘婷眼睛弯了弯,点头道:“嗯。”
“可是……”
雪月歪着头想了想,明白了,“小姐想要的,是没人能控制米价的升降,现在郑家已经不成气候了!”
“聪明。”
楼如逸夸着她,却看着周聘婷笑,目光温柔。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竟能借她的手,实现自己的理想。
在郑府中,郑家小公子也提出了这个问题。
“爹,周家在最后关头放过咱们郑家一回,咱们是不是应该登门说声感谢?”
“在最后关头放过咱们一马?”
郑老爷子冷笑,目光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摇摇头骂道:“难道这就是我败给周游的原因?周家只剩个女儿都能撑起整个周氏钱庄,摆了我老头子一道,我这儿子却像是个傻的,连这背后的关窍都看不清!”
“爹,您别急,您不是还有别的儿子吗?”
郑二少陪笑着,随后转身对小弟叹息道:“你说你多傻?周家哪是放咱们一马?这是要咱们欠她个人情不说,还要叫咱们知道,郑家若是不照着市价来,她周家有的是办法整治咱们!”
郑小公子被训得脸蔫蔫的,仍是忍不住赞叹道:“这么说来,这位周十六娘还挺了不起。”
一语说完,郑家上下只能叹息。
他们不认输也没法子,形势比人强。
这一年七月,江南、两广都丰收了,冷氏、郑家都收购了不少大米,郑家依旧在江南销售,冷氏米粮行却将粮食运到了关中。原来这一年陕甘地区的粮食歉收,冷氏米粮行担心陕甘地区的大米不够,所以特意前来。
自此以后,冷氏米粮行仿佛成了大梁朝米粮市场上的移动救星,哪里粮食歉收了,冷氏米粮行便尽力将大米运到哪里。朝廷对冷氏米粮行的行动非常支持,甚至几度派将士护送。而冷氏米粮行之所以能以最快的度获取各地粮食的丰欠消息,还是因为周聘婷接下来的一个举动。
“小姐要开客栈?”
管事们难以相信。“小姐不是说过,咱们周家除了钱庄,什么生意都不做么?”
“我本以为各地有钱庄便够了,却没想到若是穷乡僻壤,未必需要借贷银子,咱们在那些地方开钱庄,做的是亏本生意。但是,不管是什么地方,总有商旅来往,也就需要客栈。”
“最重要的是。”
楼如逸接口道,“钱庄不是打听消息的地方,但客栈人来人往,龙蛇混杂,才是打听消息最便捷的地方。”
这话说得虽然有道理,但管事们还是不明白一件事:“小姐,咱们为何要打探消息呢?”
“因为周家是皇商。”
周聘婷意味深长地说,“皇商的第一个字,先忠于皇命,再为商。”
“而且,做生意要因地制宜,只要咱们摸清楚一个地方的商机,找出善于经商之人,让一地富裕起来,才能建钱庄,吃利息嘛!”
楼如逸笑道,“大家说对不对?”
这么一想,确实有道理。
众管事自然一致通过,这一年的七月,客栈之事便随即准备起来。客栈之事不易,但周家已经在江南树立了广纳贤才的名声,一旦表示要组建客栈,各方的人才都踊跃来报。在从前,读书人以经商为耻,渴望考上科举,为官为民。但如今,因周家的一系列举措,叫书生们有了的认识,纵使考不上科举,若能为周家所用,亦能造福一方,大展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