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没挨打么?”
“周氏钱庄不抽利钱么?怎的还有人将菜价卖得这样便宜?”
“若是哪天周氏钱庄不管你了,你可怎么办?”
杜婶子一一答了,先是保证真的没挨打,也没有人因买了她的豆芽挨打,接着说明周氏钱庄真的没有抽利钱。
“这才几文钱啊?周家看得上这点铜板?”
最后一个问题,杜婶子更是叉腰:“有威运镖局在呢,我看行会还敢不敢打人!周氏钱庄不管我了,我便自己种菜来卖,总之不愿再受行会的苦了!”
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深得菜贩们的心。
做生意的,除了那些个黑心肠的喜欢高价卖次品,谁不希望自己的东西一分钱一分货,回头客滚滚来呢?但只要入了行会,行会便会按上等品的进货价收钱,给下等品的质量,然后规定一个中等的价格让菜贩们卖。那些个烂菜皮,卖个中上的价格,哪有人买?行会名下那几家大菜行便用中上的价格卖中品的菜,上品的菜都送给达官贵人府上。这么一来,达官贵人们吃了好处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百姓们有了对比,自然不愿意买小摊贩的菜,都往行会名下那几家大菜铺子去买,宁可缺斤少两也要买能吃的菜。
一来二去,行会的管事们吃了菜农和菜贩之间进货的差价,吃了顾客们的称,却又害得菜贩们卖不出菜。同行会理论,行会便说同样的价格自己卖不出怪谁?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好好的一个菜贩子家里,吃的都是烂菜皮,说出去没的叫人笑掉大牙。
念及此处,一个大汉便道:“既然如此,我也退出行会,同周家做生意了!好歹周家也是江南富,不至于吃咱们这几文钱,若周家也是为富不仁的,咱们也只有彻底闹一闹了,没活路了,还要什么安分!”
“对!”
好几人都附和道,“就是这样!”
“不过我听说周家最近只有菜苗儿和豆芽产出,地里好些菜才刚种下,没能收呢。”
杜婶子劝道,“既然有威运镖局保护,咱们也不必聚在一处卖,最好是分散东南西北,这样先在一处打响了名头,就算后来有人继续卖,咱们也能占个好名声的便宜。”
“对,有道理!”
几人纷纷点头,随后商议了一下,定下来每个人摆摊的地方,免得同样都是卖豆芽,倒坑了自己人,便宜了行会。
于是第二天,余杭城中又多了几个卖豆芽的菜贩子,还有人开始卖菜苗儿。行会的打手们当然也来找麻烦了,威运镖局也早就料到他们会来,早早地就守住了。
这也是楼如逸的主意。
让菜贩子们留下收货的地址,一来是生意伊始,送货到门口,赚个好口碑,更重要的是确认这批最先跟周氏钱庄合作的菜贩们家住何处,好及时保护他们。正是因为有了地址,所以这一批与周氏钱庄做生意的菜贩虽然住得分散,但镖局的趟子手也不是吃素的,一招半式便将这些街面上的混混都打跑了。
有了杜婶子和这批菜贩,更多的菜贩听到了消息,从行会里脱离出来,与周氏钱庄合作。只是,随着菜贩的人数越来越多,买菜的乡亲也多了,镖局的人手再多,也顾不上那么分散、那么多的人,差点出现买菜的乡亲被打之事。还幸好,楼如逸恰好现,将人一顿好打,直到对方求饶。
“大侠饶命!我们也不想惹事,实在是收钱办事,没办法啊!”
就为这声大侠,楼如逸决定放过他们,“行了,走吧走吧,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打手一阵苦笑,灰溜溜地走了,但是他们的话却让楼如逸深思起来。他回府跟周聘婷商量说:“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现那些打手也不愿为虎作伥,都是为了挣一口饭吃而已。我在想啊,这么打来打去不是办法,是不是可以将他们收编过来?”
“这却是个妙计。”
周聘婷点头,表示赞同。
周义又道:“近日行会底层的菜贩们走得差不多了,行会也该着急了,好在咱们地里的菜也还能供应得上。但若是再多些菜贩,地里的菜却不够用了,小姐,你看是继续增加菜田,还是怎样?”
“不,不用,剩下的地留着。”
周聘婷目光中闪过一丝算计,“行会一直是吃底层菜贩们的进货钱和高价卖中品菜给百姓挣钱的,现在菜贩们要离开行会,百姓也不愿买他们又贵又不足量的菜,行会一定很着急。若是我猜的不错,他们该去压低菜农们的价格,再降低他们自己的卖价了。”
周义明白了:“他们给菜农地价格本就不高,若是再压低,菜农必定怨声载道。届时,咱们再与菜农收购,可就断了他们的货源了!”
“到时候他们想闹事,打手又被我们挖走了,他们还得招打手。现在这个舆论环境,他们想找到打手也只有写地痞无赖了。”
楼如逸摩拳擦掌,“再有些人手,镖局的人手就比行会的人多了,到时候看谁怕谁!”
“菜农、菜贩、买菜之人,小姐这招可是要釜底抽薪,要动摇行会的根本了!”
周义拊掌道,“实在是妙!”
对这夸奖,周聘婷也只是脸色温和些,并没有开心的样子,“只要能动摇行会的根本,行会必定会孤注一掷地闹,到时候就算汪刺史再怕事,也不会放过这个拿政绩的机会,必定出手整治。”
一想到能一举整治蔬果行会,周义与楼如逸都兴奋起来,立刻分头办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