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静在沙发上,沉默许久,才道:“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唯独对不起你。”
她抬起头,看向许野,轻声道:“是我害你没了父亲。”
十年前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
她跟丈夫感情不好,总是吵架,有一年冬天,下了极大地一场雪,她因为跟丈夫吵架,一赌气跑到办公室睡。
那年月,有人在生产车间值班,但是办公室里除了打更的,是没有人的。
而那天,打更的郝明贵喝醉了。
大概也因为这样,所以,许建邦才更加大胆。
曹国静进了办公室,隐隐约约听见音乐的声音,如泣如诉,诡异至极。
她是无神论者,越是这样,越要去看个明白。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走近了许建邦的办公室,那里黑漆漆的,却能听见管弦乐的声音。
曹国静透过门缝,看到了一个女孩子。
不,那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是一个鬼魅或者精怪。
她穿着芭蕾舞裙,年轻洁白的肌肤,如同玉石雕琢的,每一寸都无比完美。
她在跳舞,借着月光脚尖绷紧地旋转、应该是芭蕾,极尽缠绵和力量,而旁边正放着一台留声机,音乐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种资本主义的东西,不应该早取缔么?
曹国静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撼了,她刚想推门进去,就看见了许建邦,他坐在沙发上,含笑着看着女孩。
也不知道这么黑,他能看清楚什么。
那年头,乱搞男女关系是死罪,曹国静第一反应是想去报警。
可是,她又有一种别扭的心理。
如果是别人,她一定毫不留情地报警,国家搞生产的地方,岂容你们做这些下流的事情。
但是,此人是许建邦,他们俩属于【政敌】关系,她一直想堂堂正正地战胜他。
于是,曹国静没有推门,只是咳嗽了一声,就离开了。
这个雪夜,就成了曹国静心中永远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芭蕾女孩被杀的案件,轰动了全市。
那个女孩子身穿舞衣,肚子里已有一个小小的婴孩。
都说,她是跟许厂长的儿子偷情,有了孽种,才会羞愤自杀。
只有曹国静知道,不是那回事。
她想过站出来,但又怕许建邦报复——一个敢杀人,让儿子的顶包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她只能把这件事咽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跟许建邦的矛盾,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她偏偏又被许建邦抓到了一个错处。
她不甘心被排挤出局,于是,某一天夜里,她找到了许建邦。
四下无人,许建邦面色冷漠:“曹国静同志,有什么话,在会上说也是一样的。”
曹国静说:“她叫明明,会跳芭蕾,某一天,我看见过你跟她在办公室。”
许建邦仍然保持着看文件的姿势,可是谁都能感觉到,空气一瞬间凝结了。
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个秘密的分量。
曹国静没有求饶,也没有威胁他,只是谨慎地补充了一句:“我先生就在楼下。”
许建邦没有抬头,道:“好,我知道了。”
——
“我当时,只是想让他保我一次。”
曹国静喃喃道:“我走到今天,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