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籍呆了呆,跟着念了一遍,还要再说什么,共翳却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满头大汗地提着两只装满水的木桶回来。把搬到山洞角落里,拿木板盖好,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阿籍这才记起来平时的饮水似乎都是靠这两只水桶的,说不出愧疚还是什么。不好意思肯定是有点的。等共翳再把七零八碎的陶锅、陶碗搬回来的时候,她的脑袋就真的抬不起来了——砸人饭碗,这次完成的还真是彻底……
共翳倒是很镇定,收拾完东西,又背了一大竹筐出去,回来时筐里就多了几只黏土捏成的泥罐泥碗,熟练的放到火上烤起来。
阿籍瞪大眼睛看着,惊讶的无以复加。这些东西,竟然真是都是他自己纯手工diy的——真是自产自销的荒岛求生第一劳动模范啊!
感慨完野人先生的创造力和勤劳勇敢,阿籍又一次妄图进行一下比较有实际意思的语言交流。亮着嗓子喊了好几次,才勉强得到几个清凉透骨的眼神。
没有了炊具,太阳一偏西,共翳就把关在山洞角落的两只活兔子给宰了,简单的放火上烤熟,洒上盐巴,就算晚饭了。
也是吃过这顿和前一天一样安排在“下午茶”
时间里的中(晚)饭,让阿籍意识到一点——野人先生可能并不是不吃晚饭,而是如她老外婆家一样,一天只吃两顿饭而已。
她伸着两根手指头向他求证,正在收拾骨头炭火的共翳沉默着点了点头,脸色怎么看都算不上友善。
我又不是你,一天难道还要吃三顿?
阿籍当然听不到他那即使说出口也没人听得懂的刻薄话,咽下最后一口兔子肉,客气地冲他笑了笑:“谢谢。”
共翳也很习惯的回她了一个寒恻恻的眼神,从炭火上取下最后一块兔子肉,拿树叶包好,放到她靠着睡觉的大树桩上。
阿籍愣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给她准备的点心。
这么好的气氛,哪里能轻易放过!
阿籍挥着那只因为吃饭而得以自由的胳膊,热情的表示自己愿意帮忙收拾床铺。
共翳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简直就是蔑视。铺好干草,自顾自地倒下去朝着墙壁睡觉了。
阿籍委屈地看着背朝自己的身影,前几天都还记得睡前帮她把湿漉漉的球鞋脱下来放到火堆边晒干。今天除了那一包烤肉点心,压根毛都不管她了啊!
而侧身躺着的共翳想着的事情却是——这个身上只穿着层薄布(小吊带),露着大腿扬着白乎乎地胳膊的野丫头,怎么这么像只围着人打转的秃毛小狗崽……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籍的逃跑计划实行的异常艰难。先不要说共翳只有在走路、吃饭和干活的时候不绑着她,光是那次的毒蛇事件就够打击她信心的。
渐渐地,她也摸索到了点共翳的生活习惯和……特长爱好。
譬如他一天只吃两顿饭,早饭喜欢带汤的,晚饭更偏好干食,而且习惯在湖边吃完了洗个澡再回家。
又譬如他射箭准的吓人,但不射黄鼠狼之类没品的动物;解剖扒皮技术高超,爱攒皮毛兽牙兽骨之类的东西。
再譬如他生来面瘫,在头发和胡子的遮掩下,面部神态已经只剩下冷飕飕的剔人眼刀了……
至于语言交流上,除了那句怪里怪气的“住手”
,和一些简单的字词,两人的语言几乎就是南辕北辙。甚至连文法也不大容易找到相似的地方,阿籍这方面本来就弱,哪有脑子来分辨这个,只好继续和他手舞足蹈地肢体对话。
反倒是共翳学习速度惊人,没两天就已经能磕磕碰碰地板着脸指挥她:“偷懒了,洗碗。”
又或者,冷冰冰地堵她一句:“闭嘴。”
阿籍对此十分无奈而愤慨。
荒岛上的生活物资奇缺,几颗食盐都得自己折腾来折腾去的晒、煮、过滤。
她的白球鞋已经被水泡坏不能穿了,小吊带也越来越薄,大有一扯就破的意思。不得已,换上共翳给她准备的草鞋兽皮短裙兽皮裹胸,再看看自己越来越长的头发和刘海,阿籍觉得自己又和有抽水马桶的都市文明远离了几分。
一天的劳作结束了,她也开始学着电影里囚徒和野外求生者的样子,捏个小石子,在大树桩旁边的石壁上刻代表日期的小竖条。
一天、两天、三天……
第三个星期五来临的早晨,阿籍又一次听到了代表着文明与希望的螺旋桨的马达声。
“哒哒哒,哒哒哒。”
开始她没当真,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直到共翳也跟着抬头看向头顶,拉着她要往草丛里躲,阿籍才彻底清醒过来。
——那个直升飞机飞的实在太低了,喝醉了酒似地不住摇晃,尾翼几乎是从树顶上拖曳过去的。稍微抬抬头,就能瞅见机身上印着的英文字母。
共翳显然不认得这么高科技的东西,沉着脸提起长弓,嗖地一箭就钉射在舱门上,更加剧了直升机的摇晃幅度。
阿籍顾不上嘲笑他这是弹弓打坦克,喜极而泣,狂喊着扔掉手上的藤筐、猎物,跟着摇摇欲坠的飞机一路飞奔。
一直跑到悬崖边,刚好赶上直升机摇晃着坠向海面的一瞬间。“轰”
地一声巨响,机身在入水前爆炸,残骸纷飞、火光冲天。
横穿荒岛之行
“喂,别哭了。”
共翳揉揉太阳穴,不耐烦的开口念叨了句。
阿籍眼泪汪汪地垂着脑袋,给他这么一安慰,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上下耸动,胸口起伏,涕泪横流:“你……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呜呜呜……你……你懂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