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澜沧眉头微扬,以示询问。
“阿娘要我去切肉,被我忘在脑后了。”
荀肆抱歉的朝他笑笑:“把铜钱还给您,您看,这条路,一直走,到了头,朝右转…”
澜沧笑着点头:“好。多谢。”
他隐隐有些想看这丫头切了肉回到府中见到自己作何反应,见她转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忍不住笑出声。
荀肆跑到支开小厮的地方,见小厮正在原地搓手跺脚,知晓他是冻坏了。忙跑上前去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肚子咕咕叫,寻了许久茅厕。”
言毕将两个铜钱递给他:“喏,捡了两个铜钱。”
小厮常乐在将军府呆了许多年,自然知晓荀肆的脾气,开开心心接过铜钱,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去切肉。
荀肆人称过路财神。银钱到她手中留不下,与旁人算账之时分毫不差,但舍银子之时亦不手软。下人们都爱伺候四小姐,舒心。
荀肆到了肉铺,想起适才遇到的丞相先生,知晓阿娘原本要切的分量铁定不够,于是又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些,切了一整扇排骨,又去酒肆打了两壶酒,想起阿娘会派人去寻阿大,而阿大回府恐怕还要几个时辰,于是又拽着常乐去买糖葫芦,一人一根,冒着风雪呲着牙咬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冷风一吹,牙齿差点冻掉。主仆二人又彼此看着,大笑出声。
那头欧阳澜沧到了将军府,被荀夫人迎进了门。
这将军府是他见过最小的将军府,小小的二进院,清清爽爽。府内下人就那三两个,又都没有拘着,脸上挂着真心实意的笑。无处不透着温暖敦厚质朴,实属难得。荀夫人将他安顿在前厅中,便匆匆忙忙去备晚饭。
约么一炷香的功夫,院门处传来女子轻快的笑声,正可谓人未到,声先至,爽爽利利。
“阿娘,切了肉,打了酒,招待贵客呦!”
欧阳澜沧听她这样讲,嘴角浮起笑意。不知怎的,心中竟是起了一股子欣慰。这女子看着鲁莽,却是大智若愚。听到荀肆的脚步声踏在雪上,沙沙沙去了。
那头荀良接到定西的传话,忙上马回府。想来他与欧阳澜沧上一回见应是五年前他进京复职。二人相交甚浅,只在朝堂在见过几回。但丞相的品行他是信得过的,是以这回他到了陇原,无论如何荀良都该好好尽地主之谊。更何况,荀3他日之身赴京,在京城总该有个人能照拂她。
进了荀府先去小厨瞧了一眼,看到锅里炖着的排骨,陶罐里煨着的羊汤,还有那准备下锅烙的薄皮馅饼,又与荀夫人叮嘱几句,要她一会儿带着老三和老四去见人。而后方快步行至前厅。
二人过去相交浅,今日见面却未拘谨,彼此抱了拳,便一人一把木椅坐下闲谈。
荀良眼落在欧阳澜沧周围,见空无一物,忍不住问他:“丞相大人不宣旨?”
欧阳澜沧听他这样问,放下端茶的手,微微一笑,随着这笑,眼角起了几根细纹,令人心中熨帖:“并无圣旨。临行前皇上叮嘱过,这门亲事门当户对,下圣旨则多少辱了荀将军气节。皇上真心实意求娶将军的女儿,若不是因着政务缠身,此行应亲自前来的。还望将军海涵。”
这番话讲的情真意切,饶是荀良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亦有些动容。
“接到宫里的消息后,便与三女谈过,她愿意。”
“三女儿?”
欧阳澜沧愣了愣,看着荀良。
“是。宫里只说要荀家的女儿,并未说是哪一个。而今长女、次女均已出嫁,三女、幺女待字闺中,幺女顽劣,何况依习俗,也该三女先嫁。”
荀良所言属实,宫里来人的确未说皇上要迎娶的是哪一个。
“先后薨逝后宫里人做事乱了套,这样大的事,竟是连话都没有递清楚。”
欧阳澜沧叹了口气,而后朝荀良拱拱手:“闹出这样的笑话要将军见笑了。但皇上在文武百官面前,一字一句言之凿凿说要迎娶的,却是将军的四女儿,荀肆。”
…
…荀肆?
荀良愣在那,怎会是荀肆?
欧阳澜沧看出他的疑虑,缓缓开口道:“本官临行前曾问过皇上,为何是四小姐?皇上说道,此番迎娶,是为给荀将军一颗定心丸。但京城相去甚远,自是不能割将军的心头肉。于是退而求其次,选了四小姐。”
皇上确是如此说的。京城有传荀将军的四女儿,雌雄莫辨,唇上有薄胡须,身形如巨兽,生性顽劣,劣行斑斑。皇上要制衡朝廷,又顾及荀将军感受,是以不顾朝纲特地挑了荀肆。
荀肆…荀良心绪烦乱,荀肆与荀3不同。这两年来荀家给荀3提亲的人不少,但荀3都看不上。荀3心气高。荀肆呢?荀肆压根就没有嫁人的心思!叹了口气,朝欧阳澜沧苦涩的笑笑:“这…可还能变?”
澜沧摇摇头:“变不了了。文武百官看着…”
恰在此时,前厅的门被推开,荀夫人靠前居中,右手边是风华绝代雍容典雅的荀3,左手边是…朝澜沧眨了一眼的荀肆。
荀肆啊!
“打得好。”
那先生又道一句,缓缓朝荀肆一笑。这一笑,又透着和煦。竟是比阿大从前请的先生还要温和几分。陇原哪里见过这等人?“过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