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不敢笑了,忙不迭把笑闷尽肚子里,韩均却又道:“这还是好的呢!爷又不是没给路人洗过头!”
“噗!”
小厮破功了,他想了起来,他们爷有一回喝得猛了,大街上拽了个人回府,非得伺候人洗头,把人家吓得尿了一裤子!
他到底不敢对自家爷的轶事仰头大笑,直到把韩烺拖进一间厢房安放好,才捂着已经憋疼的胸口跑了出去。
韩均把一整盅老孟家解酒汤都给韩烺灌了下去,烂醉如泥的人拍着鼓鼓的肚皮,歪在椅子上歇了一刻钟,终于在月光悄然流转中,吐出了一口最深的酒气,因着根本没吃菜的缘故,这酒气竟还带着酒酿的原香。
“醒了!”
歪在圈椅上的锦衣卫指挥使韩烺,摇晃着脑袋抖擞着坐直了身子,身上的红底金边的喜服让他回想起,今夜乃是他过了小半辈子头一遭洞房花烛夜。
韩烺摇了摇头,青砖上的月影晃了晃。
虽然他没准备娶亲,她也无意嫁他,可踏入黄泉前的最后的挣扎却让她嫁进了他府里。
他在报恩,他在给她冲喜,若她命中此劫不渡,自然万事尘归尘土归土,若是他当真救了她,他倒也任她去留。
韩烺揉了揉眉心,听见了门外韩均急匆匆的脚步。他让韩均去问一问新夫人身子可还好,睡了没有。不论如何,在外人面前他们二人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只是韩均缘何急奔而回?
猛一起身,未净的酒劲让他眼前小晃一下,瞬间又归了位。
他一步到了门前,掀开了门帘,“是不是夫人不好了?叫太医了吗?!去把太医院都给爷叫来!”
总不能新婚当夜就出了事,那他就不是冲喜了,该是他把人家克死了!
然而韩均却头摇得似拨浪鼓,“不是,爷!府里进贼了!”
“什么?!”
韩烺双眼陡然一亮,同那嗅到了腥味的雄狮一般无二。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地狱无门丢了人?
四角胡同韩府,是韩烺一人的住所。
他嚣张跋扈、恶名昭昭,因而撇开老父族人离群索居,也不足为奇。不过今日,这所宅邸不再只有他一位主子,自然是因为新夫人进了门。为着新夫人进门,韩烺素来处理要务的书房,也迁到了外院,取名无问轩。
无问轩灯火通明,火光将东厢会客间墙上挂着的苍松怪石的画卷映的更加逼真了几分。
两个侍卫被带到了韩烺脸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属下瞧见此人时,那人正从书房西侧窗翻出,不知翻拿了什么,属下二人当即追上,那人轻功不甚高,只剑法刁钻,属下们竟未能挡住,被此人一剑从墙头挡下,再跃墙去看,此人已没了影”
韩烺眼角扫过书房,暗暗猜测此人是何目的,又从书房里拿出了什么,“可从此人身上看出什么了?”
“回爷,此人使一柄长剑,剑法系何门派属下们看不出来,只是他身形瘦小,一身黑衣,黑布遮脸!”
火把将韩烺眉间的波澜映得起伏不定,他不再多言,让人里外搜查,大步向书房走去。
挑起了灯火一一查看,书案和书架上纸张书籍看不出翻动的痕迹,其余地方更是同平日里一般无二,韩烺暗道这贼倒也谨慎,却没想到逃离时落了人眼。他细细翻看了一遍,未见任何案卷丢失,案卷不丢不代表案卷记述之事没被那贼人看见,韩烺心里疑虑与难掩的兴奋不断攀升,此人应是还未逃出韩府,必须要将其捉回!
外间侍卫已纷纷离去查探,韩均回话,“爷,正院要不要搜?”
韩烺瞥了他一眼,“正院?你觉得他会自投罗网?”
韩均摸摸鼻子,心道这可不好说,毕竟这贼连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都敢进。他这么想,韩烺倒也念及了此处,略一思虑,压低了声音,“你说,他敢不敢就藏在无问轩里?”
“爷觉得他会自投罗网?”
韩均说完,便见他家爷一个眼神杀了过来,“咳,爷,属下觉得他说不定真的敢啊!”
话音未落,外间突然有一声细而尖的鸟叫声传来,二人眼神对了正着,再不多言,立时推开了门去。
门扉甫一打开,竟连带起院门迎来一阵凛冽的穿堂风。夜风穿门而过,将院门口一人一袭黑衣裹得呼呼作响。
“谁?!”
韩烺大喊,“站住!”
必不能“站住”
。话音未落,黑衣人夺门而出。
闻到腥味的韩指挥使哪里能放过闯进他领地的羔羊,飞身追了上去。那人轻功平平,未至多远韩烺便追至此人身后,点脚翻身跃起,稳稳落到其身前,恰好截住了此人唯一的去路。
“哼!就这三脚猫的轻功,也敢闯进爷的府邸?!”
他一把抽出手中大刀,横断前路,“说!谁指使你来干什么?!不说就是死路一条!”
那大刀寒光直逼人眼,韩烺正想听听此人真声,不想听来的却是嗖地一声——那人二话不说,腰间长剑出鞘!
那长剑样式古朴,剑气却逼人,被黑衣人持在手中,好似与人融为一体一般。
“好家伙,倒是个横的!爷倒要看看,你这剑法有多刁钻!”
这二话不说就上手的行径,让韩烺酒醒了个完全,这边话音一落,二人已是刀光剑影战到了一处。
一个大刀蛮横有力,刀法粗中有细;另一个长剑灵活多动,剑技刁钻奇邪。五六招下来,竟全不能分出胜负。
韩烺侧身格挡,反手下削,口中啧啧称奇,“有点意思!再给你一记潜龙跃渊,看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