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将王绍戎重点说道:“邠师据岐阳已久,百姓无耕稼,男女饿倚墙壁间,邠师日杀数百。城外有石舂巨磨十余座,生纳人于碎之,合骨而食。可一战而下!”
“哈哈!”
王从训大笑,道:“邠师饥饿至斯,如何与我英武军饱食健儿为敌?”
于是英武军大队开始分批渡河,黄昏时分在对岸下营。
不能再进了。
再往前走城中那群吃人魔头就会出而攻。
要取胜,就得休息一晚。
李晔没想到素来跋扈大胆的王从训打仗如此谨慎,大概这就是进入战斗状态的样子吧。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因为可能会存在被敌军劫营的情况,王从训领着亲兵监工军士筑营。这种野战营地可不敢让民夫修,军士们也清楚这是保命的退路,故而也很卖力,一直修到深夜才基本完工。
晚饭是唐代广泛流行的醋饼。
由于此行过河的万余人都是步骑甲士战兵,故而除了一人发了三个醋饼,还给了充足的酱菜、炒米、肉干、猪油。
谓之曰:饱食。
圣人在营地里逛了一圈,军士默默进食,鲜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得紧。盖因王从训发下禁令:不得奔跑,不得喧哗,不得举火,吃完就睡觉。
李晔本来还想像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搞搞篝火晚会,讲讲话鼓舞士气啥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他的晚餐也很简单。
同样的醋饼、酱菜、肉干、炒米,只是没习惯抹猪油。醋饼的味道还行,酸酸的,脆脆的。风干可以保存一个多月,要是冬天还能保质更久。
王从训还给他搞来了羊肉汤。
本想和军士同甘共苦,但是一想想觉得没必要。
吃吃醋饼就够苦了,啥都和下面一样反而惹得军士小瞧天子。
吃完就睡咯。
他这个名义上的主帅实际上也在严格遵守着小王的军令,只不过他拒绝单独睡觉,偷偷要求小王开完会来跟自己抵足而眠。
害怕呀。
万一军乱或是被敌人劫营……
虽然随行的杜绿衣等中郎将麾下的数百宫禁宿卫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在帐篷外轮流值夜……
还有小王有安全感!
夜间,李晔迷迷糊糊听到小王几次穿衣起身。
又有斥候来报,岐阳武熊部派出大队哨骑在营地不远处游荡、观察、骚扰英武军,与王绍戎部斥候爆发数次小规模交手。
王从训找来侍卫亲军义从都十将曹维,让他挑选了数十名骑射水平高的家族子弟协助王绍戎部驱逐敌军游骑,以免干扰军心。
做完这件事,刚闭眼了一会,他又一骨碌爬起来,把几个原天威军的心腹喊来开会。李晔被吵醒,听着他们在外帐叫骂。
“武熊那厮饿昏了头,派人去了河边,高声嚎叫,广树火把。供军使派到武亭川的官吏,估计不敢组织民夫押送物资过河了。”
王从训一拳砸在桌上,冷冷道:“俺准备连夜带兵灭了这些毛贼。”
“老王,武熊到底有多少兵?”
有人问道。
“跟咱们差不多吧。”
都不是外人,王从训干脆地说道:“李茂贞父子翻不开天了。唯独王行瑜,有硬仗要打,这厮总兵力不下两万,不过其主力已在往大震关的路上。老巢邠州,圣人已遣玉山军使杨守信统兵四千余前往逼迫。王行瑜得报,不能不回兵防守。”
“这样一来,囤驻岐山的武熊有个三五千人,就算得王行瑜倚信了。”
“俺寻思,武熊的任务不仅仅是防御山南军和圣人,应该还有为王贼收集粮草的使命。不然他一天捉数百上千人干甚?那多肉脯,他吃不完。”
说完,王从训朝一瘦子投去目光:“你带六百人去守粮道,接应供军使辖下的官吏,免得被武熊抢了粮。”
“六百人……能否壮到一千?”
瘦子沉吟道。
王从训摇了摇头:“兵力紧张,可没法再往外分了。圣人如今在俺手里,得护着他不出事。”
“唉,惜俺们天威军三千多儿郎还没到!”
“就这样吧,都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