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楼上。
有约不来至黄昏,残阳余晖撒满了大明宫各处。队伍迟迟不来,本来在此陪着圣人迎接命妇,想讨好李克用的中官们非常不开心的拂袖而去。南衙礼宾官到了下值时辰也心不在焉。看他们等不住,圣人估计要明天才进宫了,于是让他们也回家。
他自己则像个无人问津的流浪狗,在承天门吹了一下午风,时而漫步,时而哼哼,时而失神。
直到暮色擦黑,他也准备带着小王等军士走了,才有一位紫衣女子沿着承天街走来。
宇文柔从楼梯上急趋而来,笑嘻嘻的禀报道:“圣人……到了!”
“其他人呢?”
见圣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宇文柔四下打量。
“我看他们等不及,让他们走了。”
圣人也不在乎这些习惯锦上添花的家伙,整了整革、带、珮、绶,挂好剑,尽可能让十二白玉珠旒,金饰衮冕穿好。
按礼法,接下来的流程会繁而复杂,可国势至此,实际执行力度极其有限——前年的巨大丑闻,中官们各按品级,簪白笔,穿着完整的紫、绯、绿绛朝服,大喇喇的参加郊祭。这等逾制远比婚礼的影响恶劣,但除了几个胆大的御史批评后暴死,谁敢吭声。
唉。
礼法制度没法在一天恢复,故而早就做好心理建设的圣人亲自单独至承天门下迎接,然后将新妇迎入,然后太常寺的乐官奏音乐、跳胡旋舞。
四目相对,李晔才现这個时代的新妇不戴盖头。
但见这位传闻中的沙陀女身段极高,差不多有一米七五,体态不胖不瘦。衣绯服,披紫纱,眉心即时点了一颗朱印,妆容清淡,远远盯着自己。
这要是闺中打起来,能制服么。
看了一会,圣人有些庆幸,不是他想象中的悍妇坦克。
俄而,太常寺组织的舞蹈音乐徐徐收尾,朱邪吾思从厌翟车上走下来,坐上备好的马,在太仆寺驭手的引导下缓缓走来。
与此同时,听说新妇到了的淑妃何氏带着侍者及李昭仪、裴婕妤、陈美人等至承天们观礼。
病还没康复,已经大半个月没露面的西门重遂也拖着肥胖沉重的身躯从丹凤门而入,真是大胆——大群长安侠少与耀武军武士携带兵甲,前后簇拥着一架无盖的轿子,宫娥们被吓得急忙躲避。
西门重遂晕乎乎的斜躺在座位上,撑着脑袋,时不时就哐哐哐吐出一口浓痰。
“军容!”
圣人意外。
西门重遂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
这老猪倌,到底得了什么病啊,一蔫就蔫到现在,还支棱得起来么。
这时,朱邪吾思骑着马走到了圣人身前十步。
圣人上前走了走,待朱邪吾思下马,便拉起她的手往宫里走。朱邪吾思面不改色心不跳,任这个男人拉着。
最后的步骤就是就是依次拜上帝后土祖先。
完了,圣人捉过提前备好的一对绑着红丝带的大雁放飞——依古制行奠雁礼,以示此生不负。
事毕后,携手入蓬莱殿,行同牢、合卺、合髻、去花、却扇礼。圣人卧室早已装饰的喜庆,红灯红毯红帘,案上摆放着蒸熟的三牲之肉、酒水。
女官取来一盘肉,递出两双筷。圣人与朱邪吾思拿过筷子,各吃一半,这便是同牢。
“贤妃。”
圣人从陶罐里满舀一瓢苦酒,仰头饮尽,然后翻转木瓢。
朱邪吾思笑了一声,也用袖子遮住脸徐徐饮毕,口称:“李郎。”
这便是合卺。
随后,圣人摘下珠帘冠,解开束带,打散一头长披散在肩上。朱邪吾思也取下簪等饰品,同样将长散开。观礼的妃嫔、女御们酸溜溜的,嗡嗡叹息,正一品的妃就是隆重啊。
唉。
两名女官拿着剪刀走到他俩身后,五指捋着长理了理,然后剪下一绺,在众人的注视下将其打结。女剪云鬟,郎亦分丝,绾作同心结——这就是合髻,以示同心偕老。
奠雁同牢合卺合髻礼毕后,女官端来水,开始为朱邪吾思卸妆除饰,曰去花。
打理结束后,一名女官双手递上银扇,朱邪吾思显然被家里的女人教过,熟络的接过扇子竖持在面前,遮住脸,等待圣人出言却扇出朱颜。
圣人在心里默背礼部教的却扇辞:“雾夕莲出水,霞朝日照梁。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良人复灼灼,席上……席上……”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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