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二十来岁的年龄。
好好保重说不定还能和柴荣、赵大谈谈怎么降服武夫呢。
“你们且去吧。”
收敛心神,李晔摆手道。
“谨喏。”
将领们依次徐徐告退。
王从训也转身跟着众人离去,却被赵氏拉住袖子,道:“你留下,圣人有话给你说。”
等人走完,圣人沿着麟德殿的方向漫步而去,两人尾缀而行。
“从训,知道汉昭烈皇帝么?”
王从训疑惑不解,不明白圣人为什么突然问起他这个,想想道:“略有所知。姓刘,讳备,汉宗室后也。以贫贱致于万乘,据巴蜀而抗中原,实真主也。”
“好。”
李晔倒是意外了,继续循循善诱道:“那你认为他凭什么以贫贱致于万乘?”
王从训不假思索:“先主性弘毅宽厚,知人待士,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臣事天威军时听幕府说过,以此劝谏大帅少杀戮……”
说到这,他顿住了,揣摩起圣人的用意。
圣人也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严肃的说道:“先主因之以成王业,而他的大将桓侯张飞因暴而无恩,死于小人之手。那日我来英武军检阅,看你对亲兵动辄挞伐,威胁杀戮。须知,杀人者人恒杀之。一味杀戮是没用的,要比杀人凶狠,秦宗权百倍于你,今安在?”
王从训脸色一下变得僵硬,黑着脸道:“这些贼胚,不杀何以制之!”
“你当初也是贼胚。”
圣人话锋一转,冷声道:“当日若非刘公及时赶到平乱,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吗?”
“我、我……”
王从训顿时满脸通红。
“我给你说这些,不是要揭你的老底羞辱你。”
李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柔声道:“只是你的性子,真该收一收。若有不测,我失一手足,固然痛苦难当。你的新婚妻子又怎么办呢,等着被人掳来卖去,最后下落不明吗?你现在有家室,不是以前孑然一身,死了就死了。”
“要为其他人考虑……”
说着说着,圣人居然也哽咽了,低声道:“而且,我这一家人也还指望着你保护。”
“臣、臣,陛下——”
王从训一下手足无措了,拉也不是,劝也不是。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与责任——是从未有过的被信任、被托付的……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圣人以袖掩面哭着去了。
赵氏呆了,圣人现在这么收放自如吗。
瞧着王从训呆滞的表情,不禁感慨: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王将军,愿自审之。”
告诫了一句,便也追着圣人扬长而去。
……
回到蓬莱殿,李晔擦了擦脸,照例读起奏章。
“臣司农卿群陈言,春耕在望而农人缺谷种、牛马、耒耜,请开上林、太仓、两都诸园苑、四面库,贷农业种具所匮。经年之乱,入关流氓其甚巨,并无耕作之地。京畿内二十二县,千里沃土,河水贯穿。累遭兵祸,沟渠不通,田亩生荆棘。除各行宫,秦汉以来陵地,无主之地宜尽厘清。编流氓为户,务农屯田,垦殖池泽。”
“巢乱后,关内大族豪强多筑邬堡以卫家产佃人。其所侵公地户口,宜付内庄宅使,差中官收之,以资国用……”
看完,李晔放下奏章,缓缓问道:“司农卿李群是何来历?”
屯田养民,耕战以自强,这是秦汉的成例,执行无妨。但上书的司农卿李群还提出了一件事:黄巢作难以来,关内人口锐减,豪强地主或主动或被动地兼并了许多公田、户口,现在他要求让宦官去把这些国资收回。人都吃到肚子里了,再威逼吐出来,这是得罪人的事情啊。
是以,李晔才有此一问。
跪坐在对案分拣奏章的赵氏吃了片果脯,盈盈笑道:“大司农是太尉女婿,赵郡李氏开业寺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