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却是个例外。
他手里拿的是十来张纸,翻着看上半晌,跟前两三人站着,半点声响不闻。
直到他的声音响起:“这便是那韩二姨打听的所有人家?”
“是。”
只有这个时候,掌柜才敢开言。
小厮小心问道:“大爷,要不要与太太说上一…”
桑罗山一眼看过来,他便住了嘴,又重新退到一边,和身边的屏风一样沉默。
“继续说。”
桑罗山指的是掌柜的。
“我打听来的,韩大娘子寻人家,最要紧的是身家清白,模样不差,父母和气,后生老实,旁的都在其次。”
桑罗山负着手看向窗外:“既是所求不多,怎的还没定下?”
“虽没定下,却已有合意的了…”
掌柜的话才出口,便让桑罗山陡然锐利投来的眼光惊得冷汗涔涔,顿了顿,却不见桑罗山问些什么,只能又硬着头皮往下说。
“是…西桥的王家,家里行二,与蒋家一起开铺子着铺子…”
“好了!”
桑罗山打断他:“既是不曾定下,便不必说了。”
他先时只当韩玉娘是有意于他家,才递了帖过来,这会儿一看查来的各样消息,却是个对他家不知不明的。
掌柜的只觉躲过一劫,才慢慢,慢慢喘出口气。
桑罗山心里掂量着几个词。
对面的西洋玻璃镜能将人照得一清二楚,若再向左右移一移,就能清晰看见明间里屋陈列的华彩摆设。
家世人才他样样皆备,这老实嘛,他看了看镜中身影,一笑。
似乎也能骗得人过。
小厮只听自家大爷轻笑:“这妇人倒是实心实意,可到底,见识短了些。”
父母为儿女,当计之深远,一点妄想不生,若是没有他这样的人来搭手,只怕便要在中桥这样的市井行当里一辈子止步了。
旁人倒也不可惜,可只要想想池小秋的后半生,若同她一般挣扎在厨灶烟火破垣烂牗中,岂不是让人心疼。
自长这么大,他还不曾俯就过甚事甚人,这会待要装个愚直之人,也不定装得像。
他沉思片刻,吩咐人:“将东栅外田家铺的两个庄子,同我名下的铺子地契房契尽拿过来。”
小厮一炸,哪里敢动:“大爷!这可不是玩的!这些铺子,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