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叔。”
“在呢,君侯。”
“不知惠姑和明月他们,这些年在青州过的如何……”
“君侯,您要是想夫人和公子了,就去看看他们吧。”
夏侯玄遥望着东面千里之外的青州。
那里,曾经是自己与爱妻初遇初识的地方。
也是曾经与故交饮茶论天下的地方。
他依稀记得,在那里有让自己曾经出神而坠入猎坑的美景,以及葱葱郁郁的神秘的山林,在那里,他曾经见到过最最纯朴的笑容。
夏侯玄将自己留给义兄沙漠汗的信藏放在了堂内。
记得大哥曾经说过,总有一日,会来洛阳看自己,可是如今自己将要远离了,也不知再次与兄相会,会在何年何月?
“顾叔,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便启程。”
“君侯真的想好了,要走了吗……”
老人沙哑着嗓子,有些期待的望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主人。
“我这便去写辞官表文。”
“好嘞,老仆这便去准备行李。”
顾霆乐呵呵的说道。
“嗵,嗵,嗵!”
就在这时此刻,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夏侯玄听了那敲门声,似乎意识到,也许是要生什么事情了。
司马懿虽然已经去世,自己也不需要被日日监禁了,但毕竟自己的亲友都已经或死或离,京中的熟人屈指可数,此时来找自己的人,他猜也猜的出来会是谁。
“吱呀……”
大门被打开后,一个气度娴雅的中年儒士,以及一位长相看起来颇为圆滑世故的中年官吏一同信步而来,直入中庭。
夏侯玄嘴角牵出一丝苦笑,果然是这个曾经与自己在庙堂上惺惺相惜的友人,也是如今司马师颇为器重的中书令,李丰,李安国。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则是另一位身为‘司马氏新贵’的旧友,许允,许士宗。
“安国,果然是你。”
“泰初,这些年,你受苦了,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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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亭之下,三人对席而坐,烹茶寒暄并叙旧着。
李丰自与张缉二人收到曹芳的秘诏之后,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在朝中寻找志同道合之人。
他找到了许允,这个昔日曾经经常和自己与夏侯玄相聚清谈的好友。
正始十年那场政变中,许允虽然受了司马懿的指示,去劝说故大将军曹爽入城,但他与故太尉蒋济一样,并没有想到司马懿居然如此野心勃勃而残忍。
在原则上,他毕竟也是忠于曹氏的。
许允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盏,呷了一口热茶,对夏侯玄道:
“泰初,如今司马仲达已亡,汝无忧矣。”
夏侯玄苦笑了一下,他摇头叹息道:
“士宗,你错了,司马懿虽已死,但司马子元、司马子上两兄弟,又怎会容的下我?除非有一天,我彻底离开了大魏庙堂,也许才算真的无忧了吧。”
“听泰初语气,莫非是生了退隐之心?”
李丰立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心中顿时大吃一惊。
如今虽然是自己与张国舅二人受了陛下诏令,但所有人的希望,其实都是寄托在夏侯玄这个名满天下的大魏纯臣身上的。
对于曹芳、李丰、张缉君臣三人来说,有了夏侯玄,就好像一艘孤船,在漆黑一片的茫茫大海之上,有了一盏可以指明方向的明灯一般。
就好像京中曾经流传的那句话一般:夏侯泰初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没有日月之明,天地之间何来光明?
只有身具足够号召力的夏侯玄点头同意了这个计划,那所有的一切才算有希望,否则,一切只不过是画饼充饥而已。
可是如今,夏侯玄他居然生了隐退之心,这将皇帝曹芳置于何地,又将大魏江山置于何地?
李丰念及此处,急火攻心,不禁眼眶一红,几欲落泪。
“泰初,如今陛下受辱,曹氏蒙羞,你身为大魏之臣,你难道就没有看在眼里吗,难道就不想做些什么吗?”
夏侯玄长眉不禁微微抖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