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澤捏緊香菸:「我剛才跟你說的,全拋腦後了?」
「您說的有道理,」雲餚撐著床鋪無力道:「您方才分析我的心思,以及對韓子穆品行的了解,都很準確有道理,可是現下,我不想讓我媽再更恨我了,說著是您在報復她,可在她眼裡,這都是我的主意,我現在只有幫著韓子穆順利進入京師大,才能讓我媽正眼看我一次,可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她對我的感情摻雜著這些不純粹的東西,我不想跟她有什麼牽扯了,把韓子穆還給她吧,算是我報她這些年的生養之恩。」
韓子穆是他母親的唯一希望了,靳澤沒有說錯,只是雲餚折騰累了,他在京州這些年,經歷的是非與磨難,早就消耗掉了身上所有能抵抗的力氣。
靳澤從萬叔嘴裡聽說了,雲餚這次回去是為了韓子穆上京師大的事,萬叔撬開了韓子穆的嘴,把雲餚在家裡發生的事都說了個遍。
韓子穆不是什麼歷經半生經得住嚇的成年人,撬開他的嘴很容易,所以靳澤才不認為,這種人能成為雲餚的託付。
「天底下有愛別人的孩子,勝過自己孩子的母親嗎?」靳澤提出這個質疑,他見過大風大浪,卻沒見過這種反常的事,他不能明白雲餚母親的心思。
「會呀,愛屋及烏,家主您沒聽過嗎?」雲餚不像是在說自己,好像靳澤嘴裡的不是他的母親,他那樣通透地說:「我媽很愛她的現任丈夫,那麼他的孩子我媽也會視如己出,愛是很神奇的東西,我也是剛剛知道的。」
回了一趟家,去了趟蘭溪,看透了愛的本質。
雲餚站起來,完全沒有提靳澤對他母親的成見那回事,因為他知道,靳澤不會的,不會像他說的那樣去做,他的人品不會讓他那樣做,他註定比他們成熟許多。
「手機我收下了,謝謝,我現在正好也需要,我會轉帳給您的,我知道你也並不需要,這些事我會跟萬叔談。」雲餚拿著手機就要出門,「家主,拜託你,放了他吧。」
我很累,我不想看見韓子穆,我不想聽到蘭溪來的電話,我不想和姓韓的那家人有一點點的牽扯,這些,雲餚都沒有說,他想,靳澤能明白,因為他總是能看透他那些小心思。
靳澤抽了一口煙,他這次算什麼呢?為了靳家的臉面?為了給他弟弟出氣?完全沒有。
在讓萬叔去接韓子穆之前,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跟靳辰有什麼關係,他甚至忘記了雲餚和靳辰的關係,他做這件事,就像他在房間裡和韓子穆說的,純純心眼小而已。
他和雲餚在一起那些年,沒少為這些事發瘋發狂過。
或許……已經習慣了。
靳澤掐了煙,打開了房門。
韓子穆出來時,大廳里站著幾個人。
靳澤還沒來得及打他,臉上不見得什麼傷,萬叔遣散了無關人員,而後自己也離開,韓子穆才算站穩腳跟,但是防備的目光很明顯,他盯著面前的雲餚,全無昨天夜裡的囂張。
雲餚抬步上前,伸出手,還沒碰到人,韓子穆就嚇得渾身一抖,這本能反應很像小孩子,雲餚笑了一聲,沒錯,那是一聲嘲笑。
「知道怕我了?」雲餚伸手,給韓子穆整理著衣領,那溫柔的樣子是韓子穆幻想無數次的,可這會卻不敢多看了,韓子穆盯著他身後的男人,緊張兮兮的,聽著雲餚的囑咐,「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爸媽,但你不要覺得我是為你好,韓子穆,我跟你沒有半點血緣關係,我警告你,這次我放過你,是看在我媽的面子上,你回去以後該怎麼對她,心裡最好有點數,我不希望在京州看見你第二次,你也這麼認為,對嗎?」
韓子穆倒吸一口涼氣,他現在不會覺得雲餚是個善茬,在房間裡聽到他和靳家家主的關係後,他不認為一個善茬能和這些京州勢力搞在一起。
「去京師大的事,看自己的能力,我當年有成績也沒上成的院校,不會想看見一個沒成績還能進的你,這對我不公平,不是嗎?」雲餚說的是心裡話,他當年觸手可及的夢想,不會想看見一個資格不夠,還能隨手摘星的人,這讓他的十年寒窗苦讀都變成了笑話。
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樣不公的事存在,只不過他不想成為那個支持這種不公的人。
否則他諷刺了自己,也諷刺了那些看不見的地方的自己。
「我知道……」韓子穆聲音不自信了起來,他自己心底並不在乎能不能到京師大上學,他當時只是隨口一提,他沒想到韓敏靜那麼支持他,而且他冒出的這個想法不過是因為雲餚在京州,他想貪圖個近水樓台而已,要是韓敏靜知道了,怕是得氣暈過去。
「知道就好,我脖子裡這些東西,你最好祈禱我男朋友回來之前能完全消失,否則,」雲餚手上的勁道大了些,抓著韓子穆的衣領說:「不會像這次一樣容易,你能平安走出去。」
韓子穆看著自己的「傑作」,白日裡瞧著很讓人不好意思,可那就是他胡作非為留下的罪證,他當時真是一股腦來了勁,現在怎麼看怎麼無地自容。
「對不起……」
雲餚輕笑一聲,他是個跟別人有無數次肌膚之親的人,情願的不情願的都有,他倒不是很在乎這點貞潔,只是很想笑。
「幹了壞事後最好別說什麼對不起,我沒原諒你,你能安然無恙請謝謝我媽,」雲餚抬頭望著十幾歲的年輕人,他還有犯錯的機會,自己再也沒有了,於是溫柔夾刀的話像是惋惜他再也回不到的十幾歲,「還有,你既知我在京州玩的很花哨,也該知道如果我能讓你平步青雲,也應該能讓你一輩子待在爛泥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