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衍没作声,萧景珃眯眼看他,“怎麽,裴侍郎这是怕了吗?”
萧景衍看了回去,“皇家猎场,若无旨意,外臣不敢擅入。”
萧景珃凑近了些,两匹马的当卢撞在一处,哗哗作响,“裴侍郎真的是外臣吗?”
萧景衍面不改色,“襄阳王这是何意?”
太阳快落山了,绯红斜影在二人中间横出一幕迷惘,萧景珃笑了笑,却不答话,他久久地凝视着萧景衍,似是在看故人,又似在看仇人。
萧景衍微笑,“王爷怎麽这麽看微臣?微臣几乎要误会王爷是不是爱上微臣了。”
“哼。”
萧景珃轻蔑一笑,“裴侍郎还蛮幽默的,难道你看不出来,本王这是想杀你的眼神吗?”
“杀我?”
萧景衍跟着重複了一遍,叹气道,“微臣朝不保夕,不过是把被人踢来踹去的残刀罢了,早晚都是要死的人,王爷又何必髒了自己的手呢?”
萧景珃听着萧景衍自嘲的语气,莫名其妙起了怒意,他一把攥起萧景衍的衣领,沉声道,“你也知道自己朝不保夕,你也知道你早晚都是要死的人,你为什麽还要去招惹阮如玉!难道你想拉着她一块儿死吗!”
萧景衍喉咙有点发紧,他说,“萧景珃,放手。”
他声音不大,听起来也没有一点威慑力,可是很奇怪的,萧景珃还是不自觉松开了手t。
萧景衍扯正衣领,干咳一声,“王爷的话,臣听不懂。”
“你最好是听不懂。”
“王爷若真爱重阮姑娘,就不该叫姜夫人将她召去重华宫,使之陷入更深的漩涡,眼下,阮如玉已经是太后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一个姜夫人,王爷是嫌这滩水还不够浑吗。”
萧景珃握紧了拳,“这是母妃的主意,本王没想着害她!”
“无论想与不想,王爷已经害了她了。”
萧景衍忽而一笑,笑意浅魅,“岂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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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珃闻言,整个人怔忡在当地,如遭雷击。
当年萧景衍锒铛入狱,萧景珃去看过萧景衍一次,他对萧景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怀璧其罪。
萧景珃木讷地盯着萧景衍,语气骤然僵硬,“你——”
萧景珃曾和阮如玉说过,自己不信鬼神,只信自己,可这一刻,他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心慌,为什麽会喘不上来气。
当心中一直疑惑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的时候,他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反而只觉难受。
他擡手捂住心口,那里火燎一般的钝痛。
萧景衍神情始终漠然,直到此刻见他呼吸困难,才伸手帮他拍背,却被他忽地用力拂开,“别碰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