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允轻旋机关,打开竹筒,从中取出一块光洁如的白色绢布,而后放入碱水中浸泡,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原本光洁透白的绢帛上渐渐显现出张岳熟悉的字迹。
南夷生变,时机或到。
谢承允眉头轻皱,该来的总是会来。如今南夷内乱,南夷大皇子和二皇子两相内斗,南夷实力大损,但仍不容小觑。
南夷大皇子性子狂躁,疯狗一般,做事不计后果,若是被逼急,断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南夷二皇子虽有意与大周交好,但他此时处在劣势,想与大周交好并不奇怪,日后若是登上帝位,野心膨胀,届时会不会来个翻脸不认人,皆尚未可知。
谢承允的目光落在桌案的边境图上,目光从云州边境转移到紧邻边境的辘州,此时不失为收复辘州的一个好时机,倒不如趁此机会,杀他个措手不及。
辘州一地本就归属于大周,早年却被南夷抢夺,至今未归。辘州占地面积虽小,自古却都是大周和南夷的必争之地,皆因辘州矿产资源丰富,铜、铁矿资源尤甚,其中蕴含的铁矿资源更是铸造兵器不可或缺之物,同时也是大周一直稀缺的矿产资源。
想到此处谢承允眼睑轻闭,若是能借此机会将辘州一举拿下,往后大周开采铁矿,冶炼兵器将不再受资源掣肘,重兵器若是得以铸造展,大周军事实力提升,往后三十年,不论是云州边境,亦或是北境,皆不会再起战乱,边境百姓、整个大周皆可太平无虞。
云州的边境谢承允早已布置妥当,机不可失,谢承允将密函放在烛火上,直到烧成灰烬,而后大步走至营外,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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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刚敲过三更的梆子,南安王府中,暮语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近日王爷总是忙于公务,常常早出晚归,她虽挂心,却已然习惯了。王爷也多次和她说过,让她先睡,不必等他回府,暮语向来贪懒嗜睡,自是撑不到三更半夜来等,倒是王爷每每夤夜归来,还总帮她掖被子。
暮语今日特推迟了休息时间,临上床前,还连问了几次“王爷回府没”
,得到的都是“尚未回府”
的回答。如同先前一般,暮语洗漱过后,便上床休息,但今日不知为何,她心中总生出几分焦虑和不安来。
或许是因为先前琦怀给自己看的那张字条吧,暮语自我安慰地想着,又翻了个身,而后抽-出压在枕下的那张字条,又反复看了几遍,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父皇病重,恐生变,勿回南夷”
。
这字条原本就被琦怀捏的皱皱巴巴,这会儿又被暮语多次翻看,真快烂了。暮语小心翼翼地将字条又压回枕下,翻了个身,半阖着眼睛躺在榻上,却始终没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暮语听见推门的声音,而后是熟悉的脚步声。
“夫君。”
暮语闻声坐起,屋内原本昏暗一片,此时门被推开,皎洁如水的月光倾泻进房中,谢承允站在离门不远处,背对月光,在月色的映衬下身形更显英俊高大。
“夫君,”
暮语又唤了一声,而后掀开锦被下了床头,光着一双小脚便冲谢承允小跑了过去,直扑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
谢承允轻揽着她,往常这个时辰,暮语都已睡下,今日这般反常让谢承允有些担心,“可是被人欺负了?”
暮语摇头,头仍埋在他的胸口处,也不说话,只是环着谢承允腰身的手,力度略紧了些。
谢承允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又见她光脚踩在地上,便轻轻出力将她向上一提,让她站在自己的角靴上。暮语抬头,环着谢承允腰身的手力度不减,眼里澄澈闪耀,衬着月色似有万千星河:“就是想你了。”
近来军中事务繁忙,两人已许久没有这般亲昵过了,见暮语今日特意等着自己,谢承允心头一阵甜意蔓延开来,心思也从紧张变幻的边境局势中一下抽离出来,此时只静静地回抱着她。
甜意蔓延至面上,谢承允轻笑,原本俊朗的面容此时衬着月色又显出几分柔情来,他抬手抚了抚暮语额角的碎,温柔道:“我也想你。”
暮语环着他腰身的手不肯松开,谢承允就这么抱着她走至床榻边,将她放在榻上,暮语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双臂。
“夫君,我有事和你说,”
暮语坐在床榻上,神情从依恋转为认真,而后拿出枕下那张字条,交到谢承允手上,“这是今早琦怀给我的,夫君你看。”
谢承允看了眼字条,纸上蝶形暗纹隐约可见,确是南夷暗信无疑。纸上“恐生变”
几字赫然入眼,和他刚刚得到的消息正好对上,谢承允面上波澜不惊,淡淡道:“本王知道了。”
“夫君知道?那……”
后面的话暮语有些不敢问出口。王爷熟知边境局势,一切大小情报皆在他掌握之中,暮语担心的不是王爷的能力,而是南夷有变后,接下来会生的事情。
谢承允沉默了一瞬,而后沉声道:如你所想,本王三日后便启程南下。”
暮语愕然,她虽隐约猜到大周与南夷之间或有一战,也将王爷为国事日日操劳奔波之举看在眼里,却没料到王爷会是三日后就启程这么快。
话已说开,谢承允便接着道:“你放心,本王走后,自会加强府上护卫。你在京中,小心皇后,小心南夷三公主,若真遇上什么麻烦,也不必有所顾忌,这上京还没有本王对付不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