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愕,觉得他有些陌生。处处为她着想是好,不要她再受委屈也是好的,可是,她眼里的孟扶苏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子詹先生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他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听孟瑾洵的话里,好像子詹的性命会随时丢掉,如果为他们着想的人一个个都死了,他们的安逸日子还能过下去吗?半生负疚难当,那滋味只比死了更要难捱。她不愿意。
“我们回去吧。”
她垂着眼,不敢抬头看他,声音放得很低,“旁的人同我们没什么相关,可是子詹先生对你对我都是很重要的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你是皇子,本该是锦衣玉食,却过得艰辛无比。你要正位好过我们过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仔细琢磨了,要是我们真的走了,帝朝不会放过你,南朝也不会放过你,总会被处处掣肘。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能等。”
他以前不懂得什么是情爱,可是这几个月来的刻骨相思,叫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换了个魂子。她在高陵不来见他,他倒也能克制的住,可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把他所有的盾垒全都打破,如今再拱手将她送回高陵,送进卫府,送到慕容煌的眼皮子底下,他如何也做不到。
他握紧她的手,听得直皱眉,“你还愿意回去?你就狠心抛下我一个人?”
她摇头,说不愿意,思了半晌,抬头道:“你给你吃过的那种假死药吧。我服下去,你把我葬了,让卫邯知道我死了。好不好?”
他一怔,整个人慌乱无比。
假死固然是个好计策,可以摆脱卫家,可以躲避慕容煌的耳目,挣脱慕容煌束缚自己的枷锁,可是,假死药并非人人都可服用,这种药如果体质不合,多半真的会让人死亡。她真是胆大,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连这样可怕的想法都有。他上次服用假死药,是在跟老天堵,堵得就是自己不会死。可是,她怎么行呢?她的命他看的比自己的都珍贵,他怎么能拿她来度赌?
他打开她的手,撩了袍子进来屋里,淡淡丢下去不可以,语气不容反驳,便再也不说话了。
他想,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一定还有不冒半分危险就可以将这事迎刃而解的两全法。
辛四四残念的怔在原地,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生出来这么大的勇气。起初悯夙提及假死药的事情,她还百般推诿。没想到当着孟扶苏的面,竟然毫不忌讳的说了出来。脑门上冒出一层冷汗,自己被自己吓得不轻。
慢慢挪蹭脚步凑过去,挨着他旁边坐下,诺诺道:“你别生气,我不过是说说,我们再想别的法儿,两个大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
他没来由的拧拧眉,“什么尿不尿的?大姑娘家说话也不知羞耻。”
她脸上堆了笑,不要脸的挽着他的胳膊蹭了蹭,“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从现在开始,我们好好地筹划筹划么。”
他捏捏她的脸,无奈又好笑,“我都听你的。”
到底还是别无他法,夜里两人睡在一头,皆是没睡。
翌日,客栈门口早已经备好了马车,锦卫接他们出来,恭恭敬敬的,“陛下已经回去了,嘱咐属下一路护送二皇子周全。”
他冷笑,以他的身手,说什么护送?不过是监视他罢了。只淡淡应了一句,“走吧。”
扶辛四四上了马车,自己也进来放下帘子。
她偎着他,怀里捧个汤婆子,呐呐问他,“回去后,同卫邯怎么说?总要给他个交代的。”
他脸色不是很好,模样很是乏累。
“你母亲的忌日,我带你回埕州为你母亲添坟了。”
她想,这个理由倒是很合宜,说得过去。便笑了笑,抬头道:“好,我晓得了。你也不要总是愁眉不展的,我们总会捱过去的。”
他晓得她是在安慰她,怕她太过忧心,只得违心笑着,“嗯,会捱过去的。你说的是。”
心里却很难过,竟然要她来安慰自己,本该是他来安慰她。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着,“你放心,暂时不会让你回卫家,我会安排好这件事。”
她知道他向来说话算话,有他这句话,她就踏实不少。旋即又想起,自己什么不会,总是扯他的后腿,有些颓败,突发奇想道:“你教我练剑吧。”
“练剑?为什么突然想学这个?”
他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