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这对信仰崩塌的卓北来说,将是一个多么致命的打击……不只是唐战,还有多少昔日的朋友会冷眼旁观,多少好事之徒会幸灾乐祸,他们就像一群围着尸骨的野鹫,好奇地,兴奋地围观着这个家庭的灾难。少丞……少丞他会怎么想……沈唯猛地清醒,顾不上多想就拨通了凌少丞的手机。“沈唯?”
凌少丞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轻松愉悦,沈唯百分之一百肯定,他还被蒙在鼓里,就跟五分钟以前的自己一样。“少丞,你和卓北在一起么?”
“没啊,不是说最近忙着做实验嘛,我没去打扰他。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儿?”
“嗯……有点事儿。”
话到嘴边,沈唯又踌躇起来,想说,又觉得不管怎么表达都不合适。“你打他手机吧,你的电话他不会不接的。”
“好吧。”
“那我挂了啊。”
“少丞!”
“嗯?”
沈唯喃喃地叫着:“少丞……”
“我还没挂呢,哎,你是不是捅什么篓子了?声音不对啊。”
凌少丞关心地问:“要我帮忙么?”
沈唯咬咬牙,鼓起勇气说:“卓北家好像……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诶?什么麻烦,我怎么没听卓北跟我说?”
“刚才唐战给我打电话,说卓院长……被抓起来了……”
沈唯说完,又急急地补上一句:“可是还没得到证实,说不定是假的。”
凌少丞没有再说话,在电话断掉以前,沈唯听见那边传来什么东西摔到地下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沈唯颓然地在床上坐下,许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到了他身边,把水杯放到小茶几上,安静地看着他。“许宁……”
沈唯躺倒,脑袋枕到了许宁的腿上,感觉到许宁的手轻轻抚摸过他的额头和脸颊,无比的温暖和舒服。在那一瞬间,沈唯知道自己那颗正在经历着折磨的心脏得到了救赎,许宁的陪伴就好像一个透明纯净的玻璃罩,把一切的纷扰都隔离在外,只留下了阳光和空气,那份心灵的安宁,只属于他一个人。沈唯终于明白自己对许宁那种莫名的依赖从何而来了,那是谁都无法给他的归属感,只有许宁,毫无保留地给了他。然后沈唯开始和许宁说话,说他和卓北少丞青梅竹马的童年,说自己身居要职,总是不见人影的父亲,说显赫的家庭给他带来的虚荣和浮华。还有长久以来,蛰伏在他内心深处的空虚和寂寞。这个时候,说话能让他镇定,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信任,也信任着他的听众。最后,沈唯突然问:“许宁,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会收留我么?”
许宁愣了愣,然后笑着说:“不会啊,我会马上把你踢出我家门,然后把你划进黑名单,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压在沈唯心头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些许,他皱起眉头,眼里却是不相信的笑意:“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不是废物一个了吗?我伺候一个废物干嘛?”
“那我现在也是废物,你伺候我干嘛?”
“对哦,我应该现在就把你赶出去,免得将来还要背一个无情无义的罪名。”
“这样就把我赶走太亏了,你应该狠敲我一笔感情损失费。”
“好,拿来吧,刷卡还是现金?”
沈唯笑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用力钳住许宁的双手,狰狞地说:“小子,你胆子可真大。”
许宁轻微地挣了挣,挑眉:“你别忘了我是运动员,少不自量力了,要打架你可不是我对手。”
“对对对,我还亲眼见识过呢,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嘿嘿。”
片刻沉默,许宁转过脑袋,认真地说:“沈唯,其实你并不是一无是处。”
沈唯懒懒地摆摆手:“少来了。”
“至少,你这人很义气。”
“是么?”
“嗯,一直都是。”
沈唯默默地注视许宁,然后凑近他,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亲。“许宁,我知道我很差劲,给我点儿时间,我会学着好好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