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这个梦里,他才敢承认,听到归海淙亲口说喜欢他的那一刻,他有多高兴。
好像昏暗的人生终于等来一束光,并不是有多么明亮,而是这束光让他意识到,自己是鲜活的。
“他对我也很重要。”
沉默许久,揭园才回答季望,他眼中的困惑慢慢变成了坚定。
就算是一场梦也好,至少在这里,他是坦荡而真诚地喜欢着归海淙的。
在揭园沉默的时间里,季望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发觉揭园的目光变化后,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道:“他在凡界过得好不好?”
这个“他”
指的应该是归海淙吧,揭园很快答道:“我不知道算不算好,但在那里有很多人喜欢他。”
揭园的回答有些含糊,季望犹豫半晌,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揭园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到了近前,季望又说:“我能从你身上看到发生过的事,你……介意吗?”
其实他并不介意,可他瞬间想起归海淙讲述的故事,若是让季望查看,岂不是暴露了季望战死的消息?
揭园不禁迟疑了,他不确定眼前经历的种种,是否真如季望所言是场梦,如果让梦中的季望得知自己的未来,会不会有影响?
季望望着突然陷入思索的揭园,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很快他就释然地笑了。
和归海淙一样,他们都生了双潋滟的眼睛,只是季望的更为窄长上挑,一笑起来自带风流。
“你怕我知道什么?”
季望笑得温和无害,却又洒脱不羁,他一拨耳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猜,是我死了对不对?”
听到他的话,揭园猛地抬起头,微微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季望怎么会猜到?
“如果不是我死了,阿淙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北海的。”
季望的笑始终淡淡的,带着若有似无的悲伤。
揭园从来不擅长安慰别人,他甚至不能抚平自己内心的伤痛,见此场景,只好默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可季望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伤感是否得到回应,他眺望着一刻也不停歇的北海,慢慢说道:“阿淙他有时候很聪明,明明我从未告诉他,他却好像知道,他是因为我的孤独才诞生的。”
他的声音变得厚重,好像漂浮的云雾随着水汽积聚沉了下去,揭园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不去打扰他的情绪。
“我活得太久,相熟的挚友、信任的弟子甚至是憎恶的仇敌都留在了时间的长河里,唯有我守着无人的北海,日子寂寥,仙主劝我再收弟子,我却不愿再一次承受失去的痛苦。”
季望的目光扫过海岸形状各异的奇石:“或许是天意,又或是我内心所向,一个偶然,我点化了阿淙。”
“他不似我,他总是朝气蓬勃活蹦乱跳的,广阔的北海都不够他折腾,把仙君们的洞府闹了个遍。”
季望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深,“可他又善良贴心,不管去了哪里,总要给我带些宝贝回来,一块好看的石头,一根彩色的羽毛,或是一片发光的鳞片……他是最喜欢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