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歌回头,叹了一声,道:“虽说算不了人命,但还是忍不住要算一算,五哥此行,能不能成事。”
“那,能不能成事呢?”
纪崇基问。
余歌摇摇头,把木牌收起:“这里面的变数太多,凶吉难定啊。”
“五哥说他一定能办成,我信五哥。”
纪崇基的理由很简单。余歌却不敢轻易下结论,只道:“等等看吧。”
仅仅两天之后,柳星便回来了,说:“我们去了便见到裴将军了,裴将军人和善得很,看了信便着人去调查了,硬要留五爷住两天,五爷便让我先回来报个信,省得大伙儿挂心。”
“那……你们没暴露身份吧?”
余歌忙问道。
“我们自然是不会自己说的,”
柳星实话实说,“不过我猜,裴将军也猜出来了。”
余歌只得点点头,道:“没事就好。”
谁也没有想到,只是又隔了两天之后,他们再次看到的,就是林东涛的尸体了。那张胡涂乱写的军令状,谁也没有认真看过,那上面的“事情不成,绝不生返”
八个字,林东涛当真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我从j3里活着回来了……
☆、俘虏
所有人都以为林东涛在裴氏大营中平安无事的时候,突然便传来噩耗,接着便是尸体被运送回来。有裴鹤的手下便装相随,据他所说,事情是这样的:裴鹤彻底清查身边人时,西夷奸细便坐不住了,突然出手行刺,情况危急之时,林东涛为了保护裴鹤而被伤到要害,不治而亡。
文强和叶雨泰的反应都很大,叶雨泰摔了杯子,骂裴鹤的手下:“我们五爷好好地去了,回来就是个冷的,你们三言两语就没了?就派你一个人来打发我们?裴鹤怎么不亲自来?”
裴鹤的手下没有过多的反驳,而是道:“叶寨主息怒,我们大将军是想亲自护送五爷遗体的,但是……但是五爷的身份还不能让外人知道,大将军也不方便到贵山寨来,以免授人以柄啊。”
文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还是悲痛地说:“人没了,你们说什么都没用,我不责怪你们,这是他的命,他既然敢去,就要敢死!我的五弟啊……”
说完,以双手抚摸林东涛的遗体,泪如雨下,在座者无不动容。
自此之后,盘龙山寨与裴家军的关系迅速变僵,而被林东涛以生命保下来的裴鹤,虽然未再遭行刺,却由于朝内倾轧,收到一纸调令,不得不班师回京。刚走到中原,又一道圣旨将裴鹤的军队转手他人,裴鹤的官职亦被剥去,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旋即便成了一介草民。裴鹤本想回乡,尚未走远,终究还是逃不过,大大小小十几条罪状将他最终打为阶下之囚,其中赫然就有“勾结寇匪,居心叵测”
一条。
同年,西夷大举侵犯边境,大颂守军抵抗不利,朝廷急拨人马相援。盘龙寨全寨出动,拼死顽抗,龙庆战死。待西夷劫掠一番暂退回境外之时,拒不认罪的裴鹤在狱中离奇死亡,大理寺只说是自杀,却不知这样一位铁骨汉子为何要如此。
余歌早就看出了颓势,但是文强与叶雨泰都是不认输的性格,只有愈挫愈勇,不会临阵退缩。天庆十四年,西夷以左贤王赫阿济格为首,再次大举犯颂,此时颂已无国力与西夷作战,只得退守。余歌苦劝叶雨泰暂离边境韬光养晦,无果,待到颂军后撤,盘龙寨孤立无援时,已经太晚。在短短数日之内,常恚和孟瓒先后死于西夷军的围攻,接着叶雨泰亲自领军,却意外被擒,生死未卜。文强身受重伤,躺在内寨,依然挣扎着要出阵杀敌。
“我们给西夷找的麻烦太多了,西夷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面对一筹莫展的局面,余歌瘫在桌前,眼神混沌,喃喃地道。眼前,是凌乱了一桌面的木牌;举目,只有寥寥数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其余人则都各负重任前往战场。
纪崇基担心余歌,在他面前扶住他一只胳膊,动了动唇,却除了“永言……”
二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要……”
余歌仿佛用尽力气似的,说道,“我要派人,护送文大哥回中原……鸦山的兄弟,可不能全折在这里……”
“我去送!”
纪崇基道,“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大哥安全送出去!”
“你不能去!”
余歌即刻道,“现在寨里已经没有个当家作主的人了,你一走,谁来拿主意?而且……”
“什么?”
纪崇基问。
“而且,我还想与你死在一处,你却想离了我身边,是要做什么?”
余歌说话时,双目中泪光闪动,纪崇基心头一抽,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实在说不出口,只有抱紧对方,默默咽下眼泪。
最后,找遍寨中所余的人,竟没有一个可以抽身,调不出人来护送文强。正在这个关头,郎云峰挺身而出,向余歌请求道:“军师,让我去吧!”
余歌看着郎云峰,眼睛里满是犹疑,却也有丁点希望。
“你从未离开过盘龙山,你知道怎么去中原吗?”
余歌问他。
“我不知道,”
郎云峰老实回答,“但是我知道怎么走出盘龙山,只要出了山,离开了边境,前面再怎么走都行,哪怕走慢些,我一定走到鸦山!”
“可是……”
余歌还要再质疑,郎云峰打断了他:“可是现在已经找不出别人了,不是吗?又认识路又可靠的人已经没有了。军师,我曾为你带来裴家军,就再让我帮你一次!你也再信我一回吧!”
余歌顿了一下,道:“是啊,你曾在生死关头,救过我们一次,那这次……这次也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