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的众僧很快便随着了悟离去,相互依靠着小憩,虽然明知在少林寺的范围之内,杀手们不敢轻易现身,却仍然惴惴不安,顾原祺的存在是一个难以漠视的威胁,这个少年有一双阴沉的眼睛,他的眼睛可以吸收一切,不会透露一丝它所吸收的东西,他是一片空白,一片虚无,他的眼中一无所有,包括他在注视他妹妹之时,那双眼中都无半点的情意。
终于睡了过去,却恶梦连连,从梦中清醒时,天已近黄昏,无垢与小可和那个随时都战战兢兢的女孩子不知在谈论什么,三人都是笑容满面,细细的看去,突然觉得那个瘦瘦的女孩子有一种令人心动的风韵,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似乎能够抚动最深处的那根心弦。
“昕儿,你姓什么?”
长孙无垢用树枝将写在地上自己的名字快速抹去,“你就叫昕儿吗?”
“我姓杨,”
昕儿抬眼看着长孙无垢,她面上的笑容那么的温暖、她眼中的神情那么的和善、她说话的语调那么的亲切,与她交谈,令人觉得如沐春风,“娘说爹在修运河之前,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他们都叫他杨先生。”
听上去昕儿的母亲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叫什么名字,乡下的妇女,通常随村中的人一同呼唤自己的丈夫,所以她们不一定知道丈夫的名字,她只随村里的人一同呼唤他的丈夫为杨先生。
“昕儿,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长孙无垢有些好奇的看着昕儿手腕上用红线系着的几颗玉珠子,这几颗玉珠子玉质通透,在傍晚的霞光中,隐隐有光华流动,“你和你哥哥是怎么到的太原?”
等了许久,昕儿都没有回应,长孙无垢有些好奇的看着昕儿,她眨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感应到她的目光,昕儿缓缓抬首看了看她,“不记得了,我和哥哥走了许久的路才到了太原,但家乡在什么地方,我不记得了。”
看她这般幼小,想必随哥哥四处漂泊,对家乡没有印象也属常理,长孙无垢有些惧怕的抬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顾原祺,他面容沉静,一双空白无物的眼眸如同古井一般没有半点儿的波澜,但感觉上他在倾听昕儿说话,而且听得非常认真。
用过干粮,李世民微笑着将水囊递给老僧,“师傅,还未请教你的法号?”
“法号?”
老僧接过水囊,“我已经忘了,很多年前,师傅帮我和师弟剃度的时候给过一个法号,似乎叫了然。”
了然?李世民手一抖,水囊落到他膝上,水洒了他一身,他却恍然不觉,只是怔怔的注视着了然,“您就是了然?”
“师父,”
小可快乐的拍着手,“原来师父的法号是了然,难怪师叔叫了悟,对了,师父,为什么我的法号是小可,师兄的法号是大戒。为什么我不叫大可?师兄不叫小戒?”
“太久了,我可不记得了,”
了然的笑容和小可一样童稚,“你若想叫大可,又有何不可呢?法号是别人的,修行才是自己的。”
“了然师傅,”
李世民颤抖着声音,因为紧张,面色惨白,“听闻你通晓古今,能够看懂星相的运转,我想问……。”
“二公子,何必呢?”
顾原祺冷然道:“这世间的一切你若看得太透便索然无味了,你想要什么,拼了命的争到就好,何必预先知道呢?难道你知道结局不好,就干脆放弃,不再争取?以你的性子想必誓死都会争到,既然如此,又何必知道得那么清楚呢?糊涂一点,是不是也幸福一点。”
李世民没有再追问了然,他沉默的跟在李建成身后,走来走去,不知道目的地在何处?前途茫茫,心下也觉得空落落的,如同飘在半空中的风筝,没有归处。
不知走了多少时辰,隐隐听见前方水声隆隆,了然拍了拍李建成,他会意的加快了脚步,很快走出了树林,眼前一片开阔,白浪翻滚,原来是一条河,河面并不宽阔,河岸边丛生着一人高的芦苇,满目的青绿。
坐在芦苇丛中,了然喝了两口水,仰头看了看天空,面上浮出一丝淡笑,垂首环视着众人,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李世民面上,嘴角微微上弯,似乎想笑,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然后他顽皮的目光转到昕儿身上,她从地上拾了几枝芦苇,一枝一枝的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