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中一直以来的温和全然褪去,面对这场灭世的雷劫只剩下满目的阴翳。他像是没有听到洛尤的话,伸手擦去她脸上从眼角流下的血迹。
“到我身后去。”
这场噩梦又长又凶险,无数天雷贯穿她的身体,她不得动弹,任由自己在天威之下,一点一点消散。
风齐站在不远处,洛尤想出声让他拉自己一把,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他正在看着另一个人,帮着她渡劫,一直到她淬炼仙骨飞升仙位才松一口气。等宋恩成仙,他伸出手,拉住她向远处走去。
而洛尤被留在原地,身体一点一点消散而去。
不!
洛尤猛地惊醒,月山的阳光穿透窗棂铺撒在她周围,空气中有极淡的安魂香,周围静得出奇,只有月银一吸一顿的抽噎声。
在洛尤醒来的一瞬,月银哭得更凶了,“师父,你醒了,我以为你马上要死了。”
天知道她在看到时朔神君抱着满身是血的师父回来时她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她从来没见过师父受那么重的伤,那天师父穿了一件青黛色长衣,衣服全部被濡湿了,时朔神君天青色的衣衫被染出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花,师父的灵气都散了,要不是时朔神君叫她不要担心,她真的相信师父死了。
月银吓得腿都在抖,哭着去抱师父。好在时朔神君稳住师父仅有的气脉,又用好几颗天灵丹吊住她的命。师父昏迷了七天七夜,到现在才醒过来。
这几天,她看到师父就心疼,师父在追风齐仙君的途中遭遇了雷劫,要不是他拿走了师父的山海四脉,师父怎么会变成这样!
月银恨死风齐了,也恨死打师父山海四脉主意的宋恩!
看到洛尤醒来,月银原本的抽噎变成了震惊,她扑到洛尤身上,哭丧一般号啕大哭,“师父,你可别走了,你走了我跟大师姐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师父你不要死啊,别丢下我和师姐啊呜呜……”
洛尤刚渡过生死大关,身体很是虚乏,在看到鲜活的小徒弟后,不免有种恍如隔世的味道。她捏了捏月银白白嫩嫩的小脸,“师父不还没死么,没事的,别哭了。”
“你别再哭了,师父现在需要静养,你这么吵,师父怎么休息?”
越许歌嫌弃地拎起月银,将她带到一边。
哭包这才止住了眼泪,“哦~”
越许歌见到洛尤醒来,也是松了一大口气,“师父我去请仙医。”
越许歌这几年一直在人间历练,她一接到洛尤出事的消息便赶了回来,在得知前因后果后,她连掀了青燃峰的心都有了。幸亏师父没有事,若是师父有个三长两短,她发誓,这辈子绝不会让青燃峰有好日子过。
越许歌是洛尤的大徒弟,她性格清冷不善言辞,和情绪化严重黏人热闹的月银完全不同,不过两人关系处得很好,从来没让洛尤操心。
“等等,小歌。”
洛尤的声音有些嘶哑,“时朔呢?”
记忆中,时朔替她扛下最后两道天雷,最后她因为伤势过重没了意识昏死过去,再睁眼便在她的房间中了。时朔当时也受了不轻的伤,不知道他如何了。
“时朔神君在梧桐阁呢,就是他以前住的地方。”
月银倒了一杯水给师父,“时朔神君他没有事,不过耗了很大的灵力,现在在休息。”
洛尤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师父,风齐神君还在……”
越许歌一个眼神飞过去,月银立刻停止话头。
她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大师姐不让风齐见师父,把他堵在月山之外,他现在还在山下等着师父的消息。
也只有大师姐敢这么干,大师姐可凶了,虽然风齐神君威望和地位极高,她父皇母后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但是大师姐却直接将他拦在月山之外,一点面子也没给。
风齐向来心高气傲,居然也没有生气,就一直等在山下。
他还嘱托她们俩,如果洛尤醒了第一时间告诉他。那现在……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要不是因为他,师父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她差一点就失去师父了,她才不想理那个始作俑者。
越许歌带着月银离开后,洛尤坐起来。周围的灵气幻化开,又凝结成一团,最后站在房中。
男子起身为洛尤关上窗,“你身体弱,不宜吹风。”
洛尤似乎并没有为风齐的到来感到惊讶,她的两个徒弟都心思简单,什么都能从脸上看出来,不是能藏住事的性格。
方才月银缩脖子她就知道了,小歌将风齐拦在外面,但以风齐对月山的熟悉和他的修为,这两个孩子如何能拦得住他呢?
洛尤没有说话,披上衣服去了梧桐阁。
月山绵延至远处,梧桐阁是其中一处面山背水的庭院,周围种满了梧桐树,来之前落了一夜的雨,梧桐树沙沙作响,扑出一地厚厚的落叶。
时朔在休息,他醒了很久了,他正趴在床上玩珠子,修长的指尖拂过凝水珠的外延,偶尔看一眼窗外大片大片怒放的合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尚且不知道洛尤已经脱离危险,在他看到她进门的一瞬,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姐姐你醒了。”
雷劫中洛尤差一点魂飞魄散,时朔为她挡了两道最重的天雷,受的伤不比她轻,更何况他还为保住她的性命渡了两口仙气,洛尤也怕他会受影响。
好在时朔也已经脱离了危险,洛尤这才松一口气。
“若你有三长两短,我又如何向这仙域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