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要与嫂嫂同往的。但是嫂嫂也别急,”
思妤说着,又忽地拉住阿慈的手,道,“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想要见一见嫂嫂,方才教我给碰着了,便与我说好了在偏厅等候。”
“左都御史?”
“是。嫂嫂要去王兄院中察看情况,不若先去见一见他。一来王兄院中才出了事,多少总有些不干净的,嫂嫂才又抱了病,只怕那邪气趁虚而入,倒生出旁的病症来;二来左都御史大人乃是都察院的一把手,嫂嫂与其去听三司来的那些个杂役们七嘴八舌,倒不如听听这位左都御史是何说法。”
阿慈一时就止住了才要迈出去的脚。
她想,左都御史在这个时候求见,恐怕是经一早查证下,发觉王爷的案子有了什么眉目。又听小姑这一番话言之在理,遂也点头答应,道一声“也好”
:“那便往偏厅去吧。”
于是思妤搀了阿慈,身后随侍几位丫鬟,几人就一路往偏厅走。
路上,阿慈想来想去的,又禁不住向思妤问起这位左都御史:“我听你方才话里,像是此前便已认得这位大人?”
思妤一颔首,道:“是的。”
“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会结识官场上的大人?”
思妤就笑了一声,又叹一声:“嫂嫂有所不知,这位左都御史迟恒迟大人,原是王兄生前至交,王兄在时便常常会到王府里来走动的。非但我认得,王府里上上下下丫鬟婆子们也都认得。”
阿慈方才恍悟:“原是如此。”
说话间,几人已过了垂花门,行到前院。阿慈在小姑的搀引下,穿过穿堂,沿十字甬路进了偏厅。
人还未入偏厅时,阿慈便已瞧见门里头背身负手站了一位身着吊服,头戴黑色官帽的男子,她进门时有家丁报了一声“王妃到”
,就见那男子迅速转过身子迎上前来。
甫一见他的人,阿慈才跨过门脚,登时却顿住了。
她瞠目结舌,满面惊讶不已,张开口半晌才“啊”
的一声道:“原是公子!”
“是,下官都察院左都御史迟恒,见过端王妃。”
迟恒躬身垂首,行了个礼,复才抬起头来,轻声道,“王妃因备嫁而关了酒坊,上一回见到时还是仲夏,如今数月过去,王妃可还安好?”
只见眼前这位面若冠玉的大人,生得是霞姿月韵,言谈间有雅人深致,举手投足又穆如清风,他与阿慈说话时,微微蹙着眉,眉眼中的关切之意更是全然不加掩饰。
阿慈忽就教他这一席话给惹红了眼。
她垂下头福了一福身子,又低眉垂眼黯黯道:“劳大人挂心,妾身很好。”
阿慈也是及至这会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后知后觉。
适才思妤在来的路上同她说起这位迟大人时,称他乃是王爷生前至交,那会儿她便应该想到了:那时阿慈当垆卖酒,那位称说她家的酒酿得香醇,就常与王爷一同前往眷顾生意的“读书人”
,便是眼前的左都御史。
当日阿慈没问过也不晓得,是以不知迟恒姓甚名谁,官居几品又任何职务,如今晓得了,于惊讶之余,却也无端端生出许多物是人非事事休的伤心来。
迟恒依旧,她也依旧,可王爷却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