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渊:“……”
从未背过人的贺玄渊,只好忍气吞声地担任起了暂时驮夫。
若是温怜安安静静还好,他虽体力一般,但也能勉强送她回去。只是温怜……她明显不是能静下来的小姑娘。
贺玄渊觉得,自己仿佛背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他从没背过人,因此不敢抓紧了,可温怜的闹腾,让他不由得用了些力,生怕她掉了下去。
不过走了一小节,贺玄渊便有些崩溃。
忽然,一双小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小姑娘用力不知分寸,贺玄渊差点儿被她勒得喘不过来气。
“哥哥,你为什么和我爹长得这么像?”
温怜趴在他的肩上,闷闷道。
贺玄渊:“你先把手挪开。”
温怜:“哦。”
她后知后觉地把手挪开,百无聊赖地盯着贺玄渊的后脑勺,冷不丁道:“哥哥,你是不是我爹的私生子?”
她曾听府里的小人小声讨论过,说贺玄渊长得简直像是温轲的亲生儿子,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定会将贺玄渊当作是温轲的私生子。
不过她人小鬼大,也没将话听全,就听了一嘴“私生子”
。
贺玄渊刚被她松开脖颈,舒畅地吸了一口气,听到温怜的话,一时岔了
气,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贺玄渊忍不住将人放下来,好不容易平息了喘息,蹲下身看着她,神情肃然:“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这段时间,他虽然和温轲常去清野原,但日渐天寒,温轲并没有带温怜去。
因此,他和温怜见面次数并不多,在加上小孩儿天生善忘,温怜忘记了他确实很正常。但……也不知道是谁在她面前遭这种谣!
温怜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贺玄渊一蹲下来,温怜离得他更近了,忍不住凑近仔细地看着他,自顾自道:“倒也不是那么像,我爹爹的眼睛比你的大,嘴唇比你的厚。”
贺玄渊:“……你有没有听到我问的话?”
小孩儿本就这一出那一出的,温怜懵懂地看着他,“什么话?”
贺玄渊:“……”
他从没有与五六岁的小孩儿相处过,不过依温怜的这个样子,贺玄渊觉得她甚至连“私生子”
三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事实也确实如贺玄渊所猜,温怜是真的不懂,她只是想和贺玄渊找话说而已。
贺玄渊轻叹一声,“你上学了吗?”
温怜摇摇头,“没有,娘说我不是汉人,所以可以不用学。”
贺玄渊一愣,“不是汉人?你怎么不是汉人?”
温怜:“我娘说了,等我爹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回龟兹。”
贺玄渊如遭雷劈,有些不可置信。可细想之下,忽地就有些明白了。
这些年,温轲常年征战、屡建
奇功,镇国公府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了。此外,随着周帝成了皇帝,他和温轲之间就战事问题的分歧越来越大,温轲性子直,常常在朝堂之上与周帝针锋相对。
若是这次温轲凯旋归来,那他的威信便会更上一层楼,周帝本就心存芥蒂,势必将其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
十年才感受到人间的温情,却不想如今竟要再次失去,贺玄渊心里仿佛空了一块,露出了一个角。
温轲走了,那他就再没有亲人了。如果没有感受过温情的滋味,那以往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倒也能勉强过去,可温轲的出现,仿若一轮太阳,让他仿佛重活了一次。
可如今,这轮太阳也要走了……他的世界,将会再次暗无天日。
忽然,眉头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拂上,贺玄渊一愣。
“不要皱眉。”
温怜紫灰色的眼眸天真却认真地望着他,轻轻地为他抚平蹙起的眉头,“我爹也总是这样皱眉,我娘说了,这样不好。”
贺玄渊轻轻笑了笑,重新将她背起来,低声道:“走吧。”
……
没有了温轲的镇国公府,仿佛一瞬间失去他的魅力,古朴得仿佛融化在了时间里。
车外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贺玄渊怕婀吉丽娜问他毒药的事情,准备将人送到门口便离开,然而门外的护卫却无影无踪。
“哥哥,你把我放下来吧。”
温怜在贺玄渊身上动了动,“到家了,我去找我娘。”
看
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贺玄渊赶紧追了上去,府里面池子、水井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不少,贺玄渊生怕她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