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跪在内堂的人却似乎颇为畏惧这位信道奉善的主人。
眼下已密密出了浑身冷汗,穿堂夏风吹过,如黏凉的蟒蛇游鳞过背,令他更加克制不住地战栗。
若长公主得以一观,便能自那双眼看出,此人正是昨夜提刀同她有过对视的异族男子。
可此刻再望,这人分明是骨相平缓的中原人长相,哪里是什么宣阗刺客。
面容平凡的男子独跪两个时辰,方等得沈夷白归来。
来人眼含冰霜,大步自他身旁掠过时,青纱道袍裾角直直打过这男子的面颊,他却丝毫不敢闪避:
“郎主,属下昨夜失手,请郎主赐罪。”
沈夷白凤眼微弯,回身露了个风骨蕴藉的淡笑:
“尔等若当真知罪,何不如死了干净?”
那男子被这状若调笑的话语激的惧意更甚。连连叩首:“属下知罪,求郎主饶命。”
沈夷白面上笑意更大,闭眸听了半晌方才觉得无趣,闲闲抬手止了。
复道:“这次便罢,且先记上。我问你,你们昨夜可有露出什么端倪?”
下首的男子忆及自己同长公主的对视,垂眸平声道:“未曾露出端倪。”
“那死了的那几个呢?”
“已经划了脸,扔到渠沟中去了。”
如今正是炎夏,待官府的人找来,那些尸首恐怕已辨不出人形了。
“甚好。”
“崔慎将汝等如何安置?”
“皆分散于崔郎君旧时行商友人的商队里,共十余家。”
战战兢兢的男子屏息待了片刻,未再听得指令,他正欲悄声告退,忽又忆及某事。
请示道:“那名怀妊的妇人,眼下该如何处置?”
谈及此事,沈夷白面色更寒一分,掀唇讽笑道:
“如何处置?无用的牛马罢了。”
那属下听懂了他的话意,背脊上如同被毒蛇跗骨的惧意更甚一分。
沈夷白却丝毫不觉自己的残忍刻毒。
那妊妇本就是为扮充作晚晚尸首而寻来的替身罢了,在沈夷白的计划里,昨夜事发,长公主将会不幸身殒乱局之中。
至此世间再无元承晚这个人。
有的只会是一具数日后才能被发现的,辨不清面目的妊妇尸首。
届时她存世的所有痕迹都将被抹去,晚晚只会是寄附于他一人掌中的小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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