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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第1页)

苏一没出声,沈曼柔坐到交椅歇息,接他的话,“谁没有忙闲的时候,王爷这么些日子日日过来,也实属难得了。这会儿定是府上有事,便不过来了。”

苏一瞧了瞧外头微微漫上来的暮色,又看到王府小厮赶了马车在街对面的柳树下停住,心里也暗道,今儿他怕是不会来了。再过不多阵子,铺子也该歇了,他还来做什么呢。人家是王爷,来不来也没有给他们打招呼的道理,不来就不来罢。她心里略微有些不自在,却到底是自个儿压下去了。

歇了铺子和沈曼柔一马车里回家,沈曼柔与她说话也未尽心去听,总问一句,“你说什么?”

沈曼柔也不说了,盯着她瞧了一会儿,道:“我瞧你心思飞了,也不与你说了。你怎么呢?因为王爷今儿没来铺子里,就这副形容么?”

这说的什么话?苏一忙清了下嗓子,回她,“没有的事,人家王爷的行踪,我们能说什么?来或不来,都得随人高兴。之前人是府上乏味,出来找些乐子。这会儿小白帮他凑了戏班子,理应在家请上三两好友吃茶听戏去,还来铺子做什么?这天儿又是热的,任谁也不想奔波。”

沈曼柔仍是盯着她,眸子里探究。这么些日子,王爷对苏一较别个不同,她是瞧得真真儿的。但苏一对王爷有没有心思,她还真没瞧出来。惯常苏一在王爷面前都是微微拘着的模样儿,不敢怎么放肆。自然,是个人都不敢在王爷面前放肆。她倒是很听王爷的话,可这也是寻常人该有的样子。

只今一日瞧着她不甚对劲,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人王爷。这话不好随意拿来揣测了说,沈曼柔便没往下说去。拉了她回神,又随意讲些别的。车到白桥头,自然与她别过下车回家去。

苏一呢,在她下车后呼了呼自己的脑门心。想着刚才那副没魂的模样,实在没出息。好在沈曼柔也没多瞧出什么来,若是瞧出来了,定然要在心里说她不自量。一个小小的市井民女,敢把王爷搁在心头上惦记着,说出来只会叫人笑话。

可不能叫人知道是一层,惦记不惦记又是另一层。她尚能管得了自己面上表现不表现出自己的心思,但心思如何却是管不了的。而心思越发浓的时候,面儿上管起来也难了。不时就现出失魂的模样儿,叫陶师傅和沈曼柔都瞧着不对劲。

次日王爷没来,再次日王爷也没来……

苏一坐在桌边做錾刻,心里默默掰数着日子,直数了五日。五日了,王爷也没有再在铺子里出现过,也不知做什么去了。是在府上吃茶听戏了么?请的又是些什么人呢?会不会有谁家的姑娘?正想着,手上石錾滑了位,从金面拉过去,直戳到了她食指上。

錾口在食指上刮下一层皮来,冒了血珠子。她却也没叫疼,一把丢了石錾,只是把那手指根捏着。倒是沈曼柔瞧见了,几步过来,拉了她的手瞧两眼,“想什么呢?这么不小心。”

苏一讪讪地要把手缩回去,沈曼柔却拉着又看了一阵。瞧着这伤口不大,但见了血总归有些怵人。她撂开苏一的手指,从衣襟下抽出帕子来,找剪刀裁出一长条,来给她包伤口。这般细致,倒叫苏一不好意思,只说了句,“谢谢。”

“这有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

沈曼柔将剩下的帕子重新掖回衣襟下,仍是问她,“你才刚想什么呢?我可瞧见了,这是失手。”

苏一红了红脸,自不跟她说自己心里的胡思乱想。原也是白想,自己管不住罢了。她吸了口气,拿起石錾仍是要干活,却叫沈曼柔伸手夺了下去。她把石錾压在手掌下,扣在桌面上,“我瞧你这样子也是不能再干活的了,你随我出去走走罢。”

说罢去问陶师傅,“陶老板,我能带一一出去走会儿么?”

陶师傅回头瞧了她俩一眼,“去吧,也不在乎这一时。手上的伤要是严重的,到医馆里上些药,好得也快一些。”

苏一也是头一回干活专不起神,想着出去就出去罢,免得待会再把小拇指削下来。跟着沈曼柔出铺子,随在她后面自顾打了打精神,才上去与她说话,“去哪里?”

“去片子坊吧,我请你吃茶。”

沈曼柔回头瞧她,“吃完茶咱们就回来,不耽误陶老板的事儿。”

去片子坊要途径街北,免不得要与周大娘几个撞面儿。沈曼柔却无所谓的样子,与苏一只是往北走。远远瞧见了周大娘的摊位子,旁边还有陶小祝和周安心陪守着。沈曼柔只当没看见,苏一也懒得瞧他们,自是走了过去,也不管他们什么表情。

等到了片子坊,自到二楼找了处角落坐下。旁侧人少些,说话也能放松点。沈曼柔拢着裙子坐下,苏一便坐去她的对面。茶水已是点好了,这会儿坐着等罢了。苏一也是没话找话,与她说:“之前这里说书的爷孙俩甚好,这会儿是不来了,孙女给人当姨太太去了。”

沈曼柔掀起眼睑瞧了瞧她,不接她这无关紧要的闲话,开门见山地问:“你这几日不安宁,是不是因为王爷?”

听到她提起王爷,又说的正中她心思,苏一忙摆手说不是,“你又怎么说起这个?不是折我的寿么?”

沈曼柔暗吸了口气,“你与我还不算熟么?还这么生分。我虽小你两岁,到底是比你经历得多一些。这几日我可是瞧得真真儿的,你心不在焉得很。若不是因为王爷没往铺子上,那我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了。这又有什么呢?与我说说也能纾解一些,总这么避而不认,不像你的性子。怎么,还怕我笑话你不成?”

苏一按下手来,看了看沈曼柔。瞧着她一副笃定的神情,自己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就像是唱丑角儿的了。她转头往旁边看看,见周围没人,也就松了神经,与她说:“你说是,就是罢。”

沈曼柔嘴角呷笑,难得见她有这么扭捏嘴硬的时候。她是个能嫁给穷秀才的人,自然不会拿身份这事儿说事。什么门当户对,在她眼里都不是最要紧的。对于嫁给周安良,她是痛悔没有真真切切瞧明白了他的真面貌,婚后才过得如此不幸。是以,她跟苏一说起这事儿来,是不带半点讽刺的。

她又说:“是就是了,有什么呢?男当婚女当嫁,有什么说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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