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奈乌斯飙起脏话。
他曲起手指敲打吧台,上面的弹孔很新鲜。
约翰端起啤酒,顺势回头,再度环顾四周,现玻璃橱窗上有一条裂痕。
“有人受伤吗?”
“几个老顾客遭罪,还有些许久没见了。”
他们说话间,刚才走进后厨的服务员端着餐盘重新走出来,依次在约翰面前摆上
不锈钢容器装满的棕色土豆泥,颜色偏深的合成肉排,两条塑料袋灌装的蘸酱。
约翰望着服务员的背影,义眼闪烁――她胳膊上有烧伤,靠近时散出药味。
格奈乌斯叹口气。
他说最近有帮派分子抢劫下班的姑娘,或许是跟食尸鬼搭伙搞人口贩卖,前两天店里轮班的服务员刚丢完垃圾准备回家就遇到了。
幸好老顾客比较多,距离店铺不远。
格奈乌斯和几个老哥们听见了惨叫,端着枪出去跟那群愣头青对峙了许久才把人捞回来。
“受伤更重的目前还在卧床休息,刚才上菜的那个被燃烧弹弄到了胳膊,没毁容,算走运的。”
“你应该打电话给我。”
约翰舀起土豆泥勺放进嘴里,唇舌间立刻传来浓郁的香料味,甚至需要仔细品尝才会有肉香和类似蛋白糊糊的口感。
格奈乌斯摇摇头只说还没有到杀了谁的份上。
“你今天到底来找我干嘛?”
“我开了家店,想找你讨要经验,顺便想知道能去哪搞辆车,再弄点能撑起店铺的菜谱……”
约翰顺着话题说了自己的需求。
格奈乌斯也没有提及要约翰撑场子的事情,转而打听更多细节和具体情况。
他得知约翰搞了家两百平的铺面,地段还相当不赖的时候,啧啧摇头,表示真有钱途,干脆别当雇佣兵转做生意算了。
格奈乌斯讲话很粗鲁。
但老顾客都知道这家伙心肠热乎,在街面上人缘不赖,长得膀大腰圆还有两条金属义肢,却是个非常踏实本分的人。
他没有太多野心,沉稳得像个老头,非常重视自己现有的生活并劝解周围人安稳下来。
约翰专心吃着东西,偶尔点头附和。
他舔舔嘴唇,用啤酒冲淡香料和油腥味。
“我已经不是刚出社会的街头小子了,现在这些舒坦生活都是建立拳头和枪管上的,做生意只能当做附赠品,主业停下来就得等死。”
“这就是我不愿意让你帮忙的原因。”
格奈乌斯抱着胳膊,眉头紧锁,语气里仿佛带着某种沉淀后的哲学。
“约翰,想想看,你帮我撑起场子,找那些帮派混混算账,然后第二天被流弹击中,或者死在意外爆炸和任务中……我们能剩些什么,除了积压下来的报复和仇恨,又能指望谁?”
他看约翰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数个相似又迥异的身影,最终重叠于面前的年轻人。
“独狼顾着自己就行啦,不要有牵挂,更不要轻易去建立牵挂,在这座城市里一旦拥有软肋,会在某天突然被捅进刀子……”
格奈乌斯收回视线,拿起吧台旁边刚清洗完的空酒杯擦拭水渍。
“也别担心我,能活到今天,我不缺朋友和门路,但就像我说的,街头小子还没到让我认真的地步罢了。”
约翰沉默着没有反驳。
格奈乌斯也没有继续说教,开始给他出主意,送货载具的问题有很多解决方式,至于餐厅菜单的问题有好几种渠道。
先是聘请职业厨师。
蛋白糊糊和预制菜在赛博时代占据着统治级别的地位,但并不意味着能做一手好菜的人绝迹,实际上普通市民当中经常会涌现出那种拿着普通食材或者工业预制品也能调制出好味道的家伙。
伊甸城里流动人口非常庞大,在生活节奏没有那么快的地区或者工业化程度并不高的国家,依旧存在大量家庭厨房。
约翰在此之前没有去了解过。
哪怕在铁邦物流跑运输期间的记忆也没有接触到类似的家伙。
他们这种单身汉的脑子里,食物只存在于自动贩卖机和街头巷尾的摊位和商铺中,自己狭窄的公寓或廉租房最多准备一台微波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