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虬髯汉子瞧也不瞧他一眼,仍面对着那司徒先生,背影纹丝不动。
那大汉瞥司徒先生一眼,道:
“怎么?‘弈林圣手’司徒慧如今的老虎牙齿也掉光啦?怎么说话处处漏风,从口里放出屁来?”
司徒先生只笑了笑,知道没法和他再辩,低下头去。
鲍青天搂过一坛子美酒到面前,笑道:
“古人云‘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日适逢其会,章先生自然是这世间顶天立地的一位英雄了,不若我们以此为由头,也评一评这当世英雄?”
虬髯汉子抓过桌面剩下的酒坛子,仰面就“咕噜噜”
灌下一大口,抹抹嘴角水迹:
“嘿嘿,我老章可算不得当世英雄,但要我说,前些日子在华山论剑上比武夺魁,荣膺‘天下第一’的穆白穆清蘅,可算得一位人物。”
江知行心说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下谁能说南朝江州甘草寺的小和尚是妻管严?连“三尺剑枯”
章鸿文都赞她是个人物!
司徒先生微笑道:
“没承想天底下须眉男儿千千万,能让章先生瞧上眼的却一个也没有,倒是一位巾帼英雄最先入得章先生法眼。”
虬髯汉子道:
“那也不是。只是我所称道的几位老前辈,坟头草大多都已长得比较高。想来这些武学名宿们,在地下也懒得听我一个末学后进的胡言乱语,因此不敢妄评。”
鲍青天道:
“是极,是极。前朝武林风起云涌,人才辈出,章先生这话确是中肯。”
司徒先生道:
“那么除却这穆姑娘以外,当世又还有何人可算得英雄?”
虬髯汉子沉吟半晌,忽然抓抓头顶,面露烦躁,只不断地抓起酒坛仰面灌酒,默然无语。
鲍青天也灌下一口佳酿,面色微红道:
“前任剑盟盟主,‘儒剑至圣’左凋寒,剑法精妙绝伦,为人刚正不阿,乐善好施,治下门派一应事务,均井井有条。可算得一个英雄吧?”
哪知虬髯大汉连连摇头道:
“狗屁,狗屁!那姓左的连我也尚且不如,怎配与穆白比肩?不光是没法比肩,简直是连跟在背后舔鞋印儿也不配。此人剑法飘忽,内功不实,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鲍青天“啊”
地应了一声,也沉默下来,自顾自喝起闷酒。
司徒先生道:
“上一届华山论剑,章先生虽然夺魁,毕竟仍有风流人物无暇参加。那位错过了两届论剑,四十载不出世的‘弹指神机’,穆九歌穆先生却又如何?”
酒过三巡,那虬髯汉子已是醉眼朦胧,怀抱着半空的酒坛子摇摇晃晃,含糊不清道:
“我知你司徒老儿,对我章鸿文这个曾经‘天下第一’的名号,素来是不服的。但即使穆九歌参加了论剑,我俩各擅胜场,未必就会输给他。不过老匹夫你说得对,这穆九歌的确算得上一位人物,但要我这昔年天下第一,心甘情愿承认他是英雄,未免也有长他人志气之嫌。因此他只能算半个英雄。”
司徒先生笑道:
“如此,便已足够。要让章先生心悦诚服之人,只怕整个世间不过一掌之数。”
醺醺然的鲍知府猛地站起,将酒坛子拍在桌上,坛口溅出的酒水撒了一地。
他哈哈大笑道:
“穆九歌、左凋寒、章鸿文,均算不得英雄,若要与我接下来推举的大人物遇上,不过插标卖耳。此人风姿绝伦,必定是当世绝无仅有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