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蘅气得鼓起腮帮子,使劲直拧江知行胳膊,见他脸上真的浮现痛楚之色,才连忙松手,有些心疼后悔地咬着下唇。
好在心中还有件事惦念,她很快调整情绪,补偿似的小跳步过去搂住他胳膊,低声道:
“小和尚,这部‘莫失莫忘’残卷,我们带走好不好?”
江知行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道:
“穆姑娘,你真能确定它和‘两相忘’是出自同一部秘籍么?”
“嗯。”
穆清蘅点头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练至大成的‘两相忘’,或许能够抵抗‘玲珑骰子’的毒素。纵使不成,到时候我想办法散去这一身功力,总也能有所转机。但只有一十八剑的‘两相忘’,稍有不慎可就会走火入魔。”
她凝望横躺土坑内的章鸿文一眼,忽然松开江知行的胳膊,走过去朝前深鞠一躬道:
“章叔叔,擅自察看了顾大小姐送你的遗物,实在对不起。您老人家率性而为,想必不会和我一个小姑娘计较,况且穆大魔头行走江湖,杀人成性,仇家结得遍地都是,可不能突然一命呜呼,让这些存心复仇的仇家们失了希望。因此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借您的‘莫失莫忘’残本一用。”
江知行知道她是怕自己为难,故意做了这个恶人让自己宽心,只有苦笑道:
“穆姑娘,呆愣傻笨、无情无义的小和尚,可不值得你这么做。”
穆清蘅小蹦到身边重新挽起他胳膊,也偏笑道:
“不巧的是,我行事也和章叔叔差不多,讲究一个‘率性而为’。值不值得,得由穆姑娘说了算。”
先前阴翳的气氛终于完全一扫而空,两人的动作也轻快起来。剑穗重新塞入章鸿文掌心,两人最后瞧上他一眼,都在心里默默祈祷。
江知行道:
“章大哥,你我从萍水相逢,到义结金兰,不过是半日之久。我江小子不配做你的义弟,却早在心中认你作义兄了。”
穆清蘅道:
“章叔叔,你生前受了不少苦难,却没有几个人知晓。顾大小……我亲生母亲对你不起,但你仍是那么喜欢她女儿。她女儿穆清蘅只有每日祝祷,盼望您在天上依旧率性洒脱、自由自在。”
两人心知这些话也不过是说给自己听,图个心中宽慰,章鸿文却是再也无法睁眼,更听不见了,不禁都默默垂泪。
料理完一切,两人并肩下山,先回原本途径的村庄归还了铲子,讨了第二杯水喝。
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出现在乡下村庄,自然引些不小轰动。
两人没能及时脱身,被殷勤淳朴的村民拉进各自家中,热了现成馒头包子,连请了几回客,又唠了些家长里短,谈兴正浓时惹得穆清蘅满面通红,江知行无奈笑。
等到觉时,明月已经闪出云层之后,在树梢头高挂,莹白的清光为沉睡乡间笼着纱,远处的漆黑群山犬牙交错,宿鸟鸣虫伏于暗处,稀稀疏疏地透出叫声。
拗不过盛情邀约的村民,江知行与穆清蘅在某户人家处歇脚。
江知行心知穆大傻子身体抱恙,赶夜路对她身体负担太重,于是很轻易地接受了。
主人家腾出某间空房,一应陈设都光洁如新。
据主人家说这房间本就是新修的,专门留给在外求仕的大儿子住。
不料白驹过隙,几载光阴过去,大儿子从未回过家一趟,倒是有寥寥几封家书寄来,上面大陈特陈他在外怎么如鱼得水、平步青云,因此不须家里人挂怀。
老怀弥慰的夫妻二人登时心宽,平日里跟街坊邻居唠家常时也底气甚足,满面都是红润喜色。
江知行和穆清蘅笑着与老夫妻二人唠了会嗑,然后洗漱一番。乡里人一向睡得早,便点了油灯给他们引路,各自回到房间里。
不料一进到房间江知行忽然察觉不对,暗叫糟了,这房间原意是老夫妻二人留给他们儿子一人住的,自然不会考虑到二人入住的情况,这下冰清玉洁的穆姑娘同没个正形的小和尚住下,岂不是糟糕之至?
穆清蘅早就在床上裹了被子坐着,抓着小被子探出脑袋来,原本灵秀狡黠的眸子里此刻闪烁着危险的光。
“小和尚,上、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