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半年,等丹桂飘香时,便到了他们的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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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原就有富贵吉祥的意味,现下又是初秋,正逢喜,崔氏令人折了好些往内室去装点,既是增加些喜气,也算是祝愿。
不仅仅是青檀观,李政先前令人重修东宫时,也曾考虑过这些,刻意令人移栽了几株桂花往院中去,婚后正可赏玩。
成婚前夜,崔氏便留在了青檀观,最后陪伴女儿一夜,母女俩说了会儿话,便早早歇息,免得第二日行婚典时没有精神,失了体面。
钟意原以为自己会失眠的,然而当自己躺在塌上,嗅到内室花瓶中那束桂花的清香气时,心中却安宁极了,唇角微微一弯,她合眼睡下了。
已经是深夜时分,李政却没睡下,穿着婚时的衣袍,有些踌躇的问皇帝:&1dquo;父皇,好不好看?”
皇帝操劳一日,着实有些倦了,眼皮子都没抬,便恹恹道:&1dquo;好看。”
李政不高兴道:&1dquo;父皇你都没看。”
皇帝只好勉强看他一眼,道:&1dquo;好看。”
李政伸开双臂,便有内侍上前,将那身衣袍脱了,仔细搁置好,他则到皇帝身边落座,忐忑道:&1dquo;父皇,我有些心慌。”
皇帝道:&1dquo;你有什么好心慌的?”
&1dquo;明日的规章典范那么多,万一记错了怎么办?此外,”李政顿了顿,道:&1dquo;还有点紧张。”
&1dquo;纠仪御史怎么说,你便怎么做,错不了,”皇帝困得不行,出言赶他走,催促道:&1dquo;回去睡,你不累么?”
李政郁卒道:&1dquo;父皇,你再这样对我,等我成了家,以后就不来看你了。”
皇帝细细看他一眼,忽然惊道:&1dquo;你眼角好像有皱纹了!”
&1dquo;怎么会?!”李政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摸:&1dquo;我还年轻呢!”
皇帝道:&1dquo;你这两日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
&1dquo;很严重吗?”李政吓住了,左右观望道:&1dquo;父皇,你这儿有镜子吗?”
&1dquo;你以为父皇诓你吗?”皇帝一指门边禁卫,道:&1dquo;郭昭跟随朕多年,最是忠耿,你不妨去问他。”
李政给唬住了,忧心忡忡的站起身,摸着脸走出门去。
皇帝吩咐内侍:&1dquo;把他关在外边,谁也不准再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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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睡了个自然醒,一睁眼,便见天光熹微,将明未明。
她轻轻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却将身侧崔氏惊醒了,看一眼窗外天色,赶忙道:&1dquo;这是什么时候了?怎么也没人来提醒?”
&1dquo;来得及,”钟意失笑道:&1dquo;阿娘不必心忧。”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她说完不久,便有人敲门入内,为的是玉秋玉夏,她们身后则是昨夜便至此的宫廷女官。
成婚这等事,钟意前世是经过两次的,见女官与侍女们捧着衣裙钗环前来,先侍奉她梳洗,再为她更衣妆扮,也不觉得忐忑难安。
太子妃的婚服乃是正红,钗环亦是以凤凰为主,富丽堂皇,天家贵气,为示尊仪,连妆面都格外华艳些。
钟意满头青丝散着,柔滑如丝缎,女官上前为她理顺,梳高椎髻,又簪七尾金凤嵌红宝步摇,并一对鸾鸟钗,耳畔亦是双嵌红宝长坠金耳环。
另有女官为她涂抹脂粉,描眉画目之后,点了绛唇,按照时下风俗,原是应在额头绘制花钿的,女官将要落之时,却被钟意拦住了。
&1dquo;最后一点了,”她轻笑道:&1dquo;我自己来。”
女官微怔,旋即笑着将递与她:&1dquo;请。”
钟意执,轻轻在额心处点了三瓣红痕,将搁下,笑问崔氏:&1dquo;阿娘,好不好看?”
她原就美貌,今日盛装,更见流光溢彩,华贵非常,美的令人不敢逼视。
&1dquo;好看,”崔氏笑中含泪,随即拭去,感慨道:&1dquo;女儿家出嫁之日,是最好看的。”
&1dquo;阿娘,阿意可妆扮好了吗?”
外边传来钟元嘉含笑的声音:&1dquo;迎亲的队伍已经在登山,很快便要过来了。”
元爱热闹,跑进内室,雀跃着附和道:&1dquo;快来啦。”
离别在即,今日出嫁之后,她便是别人的妻子了。
钟意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怅惘来,最后握住母亲的手,轻轻唤了声:&1dquo;阿娘。”
&1dquo;该说的都说了,从此又不是见不到,”崔氏却笑着宽慰她:&1dquo;快别出这等小女儿情态。”
元将肉呼呼的小手伸过去,轻轻摇她衣袖,撒娇道:&1dquo;姐姐,你也叫叫我嘛。”
钟意轻抚他小脑袋:&1dquo;好好好,姐姐出嫁之后,你要听阿爹阿娘的话,别总叫他们操心,知不知道?”
元应得很痛快,然后又悄悄问:&1dquo;我这么乖,有没有糖吃?”
&1dquo;怨不得这么听话。今日大喜,便都依你,”钟意失笑,吩咐侍女道:&1dquo;带元去后边玩儿。”
一家人说话的功夫,就听外边声响近了,到了此刻,真的要分别了。
女官递了金柄玉扇过去,钟意执起遮面,便听外间有纠仪御史出言,侍从将门打开,齐声恭迎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