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
马嬷嬷一把捂住她嘴,德芬泼惯了的,当下在她怀里乱扭,马嬷嬷年老,差点掌她不住。子钰此时已稍稍平复,使力轻喝了一声,“你过来!”
德芬立时像贴了定身符,收了声,反而不敢向前。子钰稍坐起身,马嬷嬷见状,放开了德芬,上前将她扶稳。子钰寒了脸色,“主子们的事,岂容你乱编排,跟了我这么久,还是野性难驯,光你那两个字,就足够要你小命的了!”
德芬顿了一下,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哭道,“那就是一个贱人!您不知道,她,她趁着你怀孕,和王爷闹别扭的时候,处处的学您,学您穿衣,学您的扮相,还抱着琴去找王爷教她弹琴……”
子钰怔住,片刻笑开,“也是一个可怜人。”
“可怜,她……”
德芬激动,还要再说,子钰又沉下脸色,“够了!你若还想在我这待着,就休再提一个字,若是敢去给我惹事,我也不打杀你,你便远远的走去吧!”
德芬立马收声,眼里流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惧,“您不要赶我!”
子钰疲倦闭上眼,“你们都下去吧。”
青廷晚间却来了,子钰正恹恹的蜷躺着,听到声音,以为是杜兰,也未回身,“杜兰,把那灯灭了吧。”
却被人拌过肩头,子钰一睁眼,里面有猝不及防、未及收敛的伤痛,感到有些狼狈,她回过身,“您怎么来了?”
青廷也躺下,将她搂紧,“才刚又吐了?”
子钰有些惊怒,看向青廷,“我并没有让人……算了,”
缓下胸中那口气,她偏过头,“最近偶尔还会有孕吐反应,很正常,您不用担心。”
青廷见她瓷白的耳畔,还未拿下的红宝石耳坠,静静地躺在上面,宛若一颗华丽的痣,青廷慢慢地抚上,低声道,“她们,也是我的妻妾。”
子钰心中滞涩,“我知道。”
“我去她们那,不是为了气你。”
将她转过身,拢到胸口,“嗯?”
怀中的人儿,并不做声,渐渐感到胸口的濡湿,青廷连忙抬起她脸,“怎么了?别哭……”
子钰仿不原他见到自己流泪,深埋到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禁不住地,好难受……”
青廷摩挲着她抖动着肩头,心中怜意大盛,轻轻哄着,子钰抬起脸,那双杏眼,本来就大,此时浸泡在泪水中,便如雨水洗透了的紫色葡萄,青廷吻去她泪水,“别哭啦,这一阵,流了多少泪水!”
子钰“嗯”
了一声,又贴到他胸口,青廷抚上她头发,对怀里踏实的存在,感动异常的满意。七九河开,八九燕来。子钰怀胎,已有八月多了,肚里的宝宝,近来闹得很凶,她时常抚着肚子,一字一字念着三字经、千言书,每当肚子上一震,总觉心中满满的,就要溢出来。每当这时,旁边跟着念读的德芬,总是一脸敬畏的也摸上去,一边问着,“宜人,我小时候,也是这样闹我娘的么?”
青廷,除了关心她的身子,却从来没有摸过、甚至去问这胎动,每想到这,子钰的脸,不由得黯下来,他心里,终究还是在意的吧!虽如此,整府的人却都知道,刘宜人,虽在孕中,还是独一份的宠爱,旁人虽对她大着肚子还能霸着青廷颇有非议,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固宠有术,谈论起来,轻屑之后,总有几分肃然起敬。这日子钰在花园里散步,遇张氏,以往没怎么觉得,被德芬一提,见她衣装打扮,细节上确处处肖似自己,初有些厌烦,待看向对方有些怯怯、又有些羡慕的脸,心中一声叹息,也就释然,不过是一个一心想着讨好夫君的可怜女子么!轻轻道个好,便想走开,却隐隐听她身边的一个丫头,说了句不甚好听的话,子钰转过身,缓缓走向她们。张氏不自觉间,屏住了呼吸,子钰冷淡的目光下,屈膝行了个礼,那旁边的丫头,早深埋低了头,跪倒了身子。“姐姐,”
张氏嗫嚅着,“凤巧不懂事,您……”
子钰轻轻一晒,她也知道、也想护着身边的人啊!但仍冷凝着脸,“还要让我的人动手么?”
晚间,与青廷对弈时,周成踌躇着来报,说张安人动了胎气,青廷笑看了子钰一眼,“你是不是欺负人了?”
子钰不慌不忙吃了青廷一个马,抬起头,“王爷还不知,我何曾是主动欺负谁的人?”
说着莞尔一笑,丽色难掩——天禧十九年的春天,便在这妩媚笑容里,迎面而来。月之华天禧十九年春。春分当日,和帝携太子、率百官,赴天坛祭天,因后位空悬,徐贵妃同往,但止步德仪门外,并未登台。虽如此,但看当今时局,徐常镇守北疆,保国土功不可没,贵妃坐理后宫,育太子代行后职,满朝无不以为,徐氏这皇后一位,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