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无奈。
一把丢掉手上的鞭子,忍着痛,弯腰拉起被她丢下的半只袖子,吐了一口气,尽力压平声音。
“回来。”
“不……”
“你要让我这样去见人吗?”
席银抿了抿唇,望着外袍半及,冠带不整的张铎。又看了一眼他丢在地上的鞭子,含着哭腔道:“奴真的浅薄,连为什么会惹恼您都不知道……奴……”
“你先过来。”
他强压着气焰,向她招了招手。
“那是训狗的鞭子,我以后不会拿它对着你。你先帮我把这袍子穿好。”
听他这么说,席银这才挪着步子回去,小心地接过他那半只衣袖,替他拢上,悄悄看了他一眼,忍着委屈道:
“奴跟你去见人,你不要生气。”
张铎没有应声。
窗外雨密,天昏地暗。
室内点着的孤灯,将席银和她的影子投在隔扇上。
席银半跪着替他理袖,头挨着他的腰,十年了,这是他唯一一次在,在隔扇上看到两个影子。可是此情此景,他并不是那么的喜欢。
想着,他低下头看向她。
她掐着袖口的叠折处,小心地碾平,轻道:“奴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她倒是乖觉,奈何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尚书令是个……”
“这个把月你见得人少了吗?”
她还没问完,就已经被张铎打断。
说着,又把衣袖从她手中抽出来,反臂自行整理,口中一连平声说了四个人。
“宋还,陛下,郑氏,李继。”
有名讳,也有尊位。有当下人物,也有女流之辈,有些已死,也有些尚在半死半生,但其间顺位没有刻意排列。好似这些形色各异的人在他眼中,并无分别一般。
然而张铎每到说一个人,席银的肩膀都忍不住一瑟。
从前在青庐的时候,这些都是岑照偶尔口中闲谈而及的天外之人,席银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面对他们,更没有想过,她能见证,甚至参与这些人沉浮,以至生死。
一时觉天过大,而自己命过于弱,强行其下,必要遭报应,下意地往后退了一步。
谁知张铎却向她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