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敢闹事、声张出去,直接弄死便是。
有什么问题吗?
拿一条命换上官的赏识,做得好!
反正没钱的贱民命如草芥,几两碎银就打了。
没权的军户更翻不了天,府衙、御史台、三法司的大门都未必进得去。
世道、权位、武道境界……
它们是一道道坎、一座座山,跨不过去、也越不过去!
可咱们就真的不能换个活法么?
世恶道险,犹如虎狼,它们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你就听之任之,逆来顺受,连抬个头、挺直腰都做不到……都有苦衷,都能理解。
但为何要为虎作伥,反过来吃别人的肉,喝别人的血?”
纪渊语气并无起伏,他不是在慷慨激昂讲道理,也没想要说得林碌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自个儿上辈子把遵纪守法四个字刻在心里,哪怕混迹于禽兽之间,也从未忘记过。
一条人命,其分量重逾泰山!
但是,再睁开眼看到这方天地,一切都变了。
遵不了纪,守不了法。
只因你父亲有个香饽饽似的空缺位子,别人便要踩你的头,害你的命!
只因你想上进挣个出身,就挡了国公爷义子的道,碍了将种勋贵的眼!
“哪有这样的说法!我不认!”
纪渊摇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认?哪朝哪代不是如此?
纪九郎,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满身胆气……今日就算给你砍了我的头,然后呢?
你再去北镇抚司一刀斩了千户?
还不够的话,可以进到内城一把火烧了凉国公府?
真真笑死个人!世道昏暗,你孤身一人能做些什么?学圣人改朝换代啊!
哪怕让你办到了,不出三十年,天下依旧这般模样!”
林碌脸色涨得赤红,那双眯成一条线的眼珠子鼓起。
心中既有愤怒、也有错愕,复杂无比。
倘若,纪渊杀自己是为了报私仇,倒也没什么惊讶意外。
可那句“换个活法”
,却切切实实戳中了林碌的痛点。
他心头充满不屑、轻蔑,甚至觉得荒唐可笑!
自个儿是杀猪屠户之子,武骨平平,难成大器。
不给千户大人做狗,如何往上爬?
如何踩住那些同样一门心思钻营的贱骨头?
换个活法?
哪能活得如今潇洒!
强占民女为妾,强抢家宅院子、强夺他人田地……
“宗平南、宗平南,人人都想做大将军,可我等有这个本钱么!”
林碌怒视着大放厥词的纪九郎,粗如萝卜的五指合拢,化拳为锤,猛地砸落。
滚滚内气通过手脉,化为开碑裂石的沛然力气。
北镇抚司当差、做官的众人,多半都不太看得起这位林百户。
原因无他,其人武功稀松平常,没什么过人之处。
这方世界武道大兴,若无几分本事,只靠逢迎上官溜须拍马,怎么可能叫手下服气。
但再差的通脉,也是二境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