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摆摆手,房内的人,有序的退了出去,寒烟望了我一眼,温柔敦厚,心疼明流澈,轻轻带上门,像一声毫无作用的叹惜。
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任性过,唯有这一次,事实上,并不是针对胡太医,我只是在害怕,在颤粟,如沐凡如此丧心病狂,要我如何在父王面前,为他屁护?我没有勇气收拾这个残局。
玄墨像个小孩一样,胡乱擦了把脸,爬上床,挤身坐在我身旁,连我带被有抱进他的怀里,我没有抗拒,也没有顺势躺在他怀里,只是像根木头一样,任他抚摸,他的大手覆在我的脸上,他的手,因练功时积下的手茧,凹凸粗犷,擦过我的脸,粗造得让人有一种很明显的存在感。
突地,玄墨勾起我的下巴,没有任何前序的吻过来,温软,缠绵,又变得狂野,粗暴,我只感到滑进口的泪,一阵阵的苦涩。
尽管我咬着双唇,没有任何回应,玄墨却可以吻得很忘情,很投入,像在泄着满心的怒火,我横心一笑,微微用力,顿时,我的下唇破裂,殷红的血染着四片看似正在缠绵的薄唇,滴在粉色的被褥,染红被褥,恰到好处的慢慢散开,像被褥上,桃红的梅花,恰好开放,水灵生动,曼妙动人。
玄墨黑色眼珠盯着我,一转一转的,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轻叹,“楚怜!”
我坏心的勾起嘴角,却笑不出,咬着鲜血,淡淡的说,“这是血腥的代价。”
我看不透玄墨的神色,只是幽深不可测,好像,好久,好久,好久,都没看见他这样了,他只有在害怕的时候,这表情才不经意流露,比如,上次我中了玄均的一箭,生死垂危时,又比如上次安太傅出事。
我收敛起漠然的双目,微微抬头,平静的看着玄墨,轻轻启齿,“王爷,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寻短见吗?”
细弱的声音,化作一缕轻风,吹过我两的耳,而这句简单的话,我俩都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玄墨轻轻掖着被角,并轻轻的点头,有点迟疑,举指间,我感觉到他拥了我一下,他目光恍惚,像有点害怕。
我没有细思,抱紧自己,举目无光,咽着一口口水,轻轻的说,“王爷,还记得白玫心吗,我的亲娘?”
“当然。”
才说到娘,我的心里已经暗潮汹涌,如沐凡丑恶的嘴脸让我想到,这么一个男子跨身在娘亲身上,与娘亲欢爱,分明是沾污了娘,我的心,抽搐而疼痛,玄墨是个聪明人,长期话能短说,也可心让我,痛得,少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也好。
我望着玄墨,咬着嘴唇,颤动着腔子说:“王爷,我念娘的一诗给你听:
昨夜东风萧萧雨,恰是逢君病容倦;
一日三朝惺惺惜,盼得月明又花艳;
长亭折柳凄凄别,十里相送红妆乱;
乱颜清泣细细言,笑留及第红衣到;
繁华似锦夜夜欢,纸醉金迷可曾怨;
京路十里迢迢难,妾身何依心何去?
娘的一生,就在这七七四十九个字里。”
玄墨惶惑的看着我,脸上的肌肉抖擞抽搐,他警惕的说,“楚怜,你想说的是什么,谁纸醉金迷了?”
“白玫心,我的亲娘。”
玄墨张着的口,良久才合近,他闭上眼眼又再睁开时,仿佛眼里含了一波清潭,清静无浊,“楚怜,不要再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以后闭口不谈,你始终是如沐凡的爱女,是我从驸马府娶回来的郡主,是保定王妃,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望着这双幽深的眼,听着他轻描淡写,我就知道,他和王室都容不了我身上流着污秽的血,我漠然拒从,继续说:“不,我一定要说,没错,我娘是妓女,我也不是如沐凡的什么爱女,我和娘一样,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妓女,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男女欢爱,我吃的,住的,穿的都是青楼给的,是如沐凡抛妻弃女,也是如沐凡为了亦湘,认我替嫁的,根本从始至终,月茹公主就没收养过我,从来都没有。”
一口气说完,我和玄墨都没了力气,不济的跌靠在床梁上,我是痛,玄墨惊,他薄凉的心,怕是被我击起了一阵波澜,浅浅言辞,“如沐凡是你亲爹?”
“多希望,他不是,他不配。”
“你在青楼长大?”
“十八年,未曾离开,为了代嫁,如沐凡才假意认我,玄墨,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浪子心,如果不是你风花雪月,如果不是你手握重权,我白楚怜这一生,也许就不会如此悲怆了,亲爹恶,养母厌,手足残,相公恨,我从没想过,逃得了火坑,却跳下了万丈深渊,万劫不覆。”
我别过头,眼里一阵灼热而潮湿,心里绞痛难忍,的确,我从没想过,原以为的解脱,竟是让亲爹逼至悬崖,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玄墨哽咽,“你,恨我了?”
“不恨,倒是爱了。”
我侧脸,拭了一把泪,坦言相告,“王爷,我真的爱你了,我敢说,对你的爱,我比寒烟有多无少。”
玄墨失声笑了,他不停的摇头,喃喃道,“不,你不爱我,你一点都不爱我,你恨我,你真的恨我,你明知嫁我,便欺君惘上,你明知代嫁成妃,便祸及王府,你明知嫁我,我就得赔上王府的一切,与你死也相随。”
“王爷,如是不爱,我又怎会夜夜深思难眠,如是不爱,我又怎会思抑成疾,如是不爱,我又怎会强求休妃,让你全身而退?王爷,我是真的,爱你。”
第一次,我极力反对玄墨的说法,第一次,我那么的强烈抗议,我只想让玄墨知道,自始至终,我对他的爱就没比寒烟少,可是,我得到的,却是那么少,甚至,你未曾认真对待过我的爱意。
少顷,玄墨移动身子,向我靠近,轻轻拥我入怀,在我耳边喃喃细语,“楚怜,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居然会爱我,爱得如此情真意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