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咂舌说:“那这要看到什么时候去呀。就算是王爷的命令,公子也还是要小心身体为上。您还记得您上回在雪山边关晕倒的事情么?那次也是王爷说,要公子您帮忙排查敌军的粮草暗道,您熬了几天几夜不睡觉找出来了,可是后面王爷也才说没要您这样糟蹋自己……”
“听书,没大没小。”
声音还是淡静好听。
小孩抬头去看,宁时亭正好也垂眸看过来,眼里是温和的笑意,却没有往日细微的羞恼。
书房中阳光温润,窗户敞开了,里外透气。晴王府僻静安稳,呼吸放轻的时候,除了书页翻动的声音,只有窗外偶尔飞过来的鸟雀振翅的声音,还有池水涟漪。
宁时亭伏案提,柔软的尖蘸了墨水,轻轻贴合纸面。沙沙作响。
这样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了半天之后,他才掩卷起身,伸了个懒腰。
晨间的闹腾已经过去了,晴王府上的人都办事麻利,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已经撤去了主宅和世子府的所有门槛,现在正转移到别院,为不打扰宁时亭看书。
而楼梯、楼的道路改造,也不仅仅是单单“抚平阶梯”
这么简单,涉及到晴王府主体陈设,一旦改动起来,要美观不突兀,就是一次大功夫。
晴王府请来的雕造师就此画了十几种方案,还要请宁时亭定夺。
宁时亭在书房里活动活动了筋骨,而后带着雕画方案,并一包沉甸甸的仙药送过去。
今天他和听书出门,早上的药材还没来得及送。
这种事交给其他人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换了其他人过去,顾听霜估计会直接把东西扔了。
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性情乖戾,爱憎分明,不会任人欺凌。
却也正因为这一点,反而单纯、容易揣度。
他对宁时亭怀有敌意,却正因为如此,他送来的东西,他会留下来,也算是明里暗里地告诉他:他会跟他斗到底。
宁时亭刚刚闲下来,又刚吃过了饭,也就没叫上听书和仙鹤。
日头慢慢移到西边,却还很亮。风倒是大了起来,吹得人襟微动。
世子府早上来忙活的人也走了,现在很安静。
一踏入园中,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个园子肉眼可见的大了许多。
荒草被拔除,废弃的、堆积的杂物全部都清空了,恶臭沉积的水池也恢复了清澈。视野上开阔、空旷了许多。冗杂的树木枝叶剪除,连天光都透入得更多了一些,敞亮清爽。
宁时亭一踏入园门,角落里就传来了呼哧呼哧小兽的喘气声,紧跟着就窜来了他脚下——一团银白的毛团迅拱在了他脚边,往他衣摆上扑。
毛绒厚实的肉垫扒上他的双膝,苍色的狼眼闪闪亮。
这小狼聪明,自从他上次告诫过它之后,就非常伶俐地知道不碰他的手,也不舔他的脸。
宁时亭一路没什么表情,这时候唇边也扬起一抹笑意。
他从袖中摸出手笼子戴上,又将自己额前的遮挡放下来,放低了去问它:“你还是想要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