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是个姓谢的女人,和皮皮的奶奶很熟络,奶奶叫她小秋,皮皮也跟着这么叫。谢家也是奶奶送豆瓣酱的对象之一。后来小秋结了婚就搬走了,住进城西的一个昂贵小区,还请她们全家去玩过。逢年过节,只要听说她们在城里,奶奶做好豆瓣酱,会打电话让她们来拿。她家种的樱桃熟了,也不忘摘了送来给皮皮家尝鲜。可是,细算下来,和她们也有整整一两年没什么联系了,偏偏皮皮的奶奶特别喜欢她们,闲话的时候总是提起,倒让人觉得她们天天都在似的。当然,奶奶喜欢小秋还有更实质性的原因。皮皮高考之前,小秋帮她补习过一阵英语,后来她太忙,最后两次是她先生顶的班。就凭着夫妇俩近两个月的突击补习,皮皮的英文考了个意想不到的高分,全年级第三,不然她还够不了最低的本科线。小秋的先生姓王,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倒称得上是迄今为止皮皮所见到过的最英俊的男人。而且是那种中国女人喜欢的英俊,不是玉树临风,不是风流倜傥,而是沉稳弘毅之中带一点赤子天真,高贵矜持之下含半分温婉亲和。那一张可以做模特的脸,见过的女人无论老少,都会耳红心跳,皮皮的抵抗力有限,自然也不例外,王先生来补习的那两次,她就只顾在一旁发呆,什么也没听进去。后来遇到家麟,问她补习如何,还讪讪地脸红了半天。时隔多年,皮皮对王先生的印象也渐渐模糊了。只记得他很英俊,然后是腿不好,走路有点跛,而且经常生病。每次去小秋家,忙前忙后的都是小秋,他基本上一直坐着,话很少,但态度很热情。如果聊得很晚,他会坚持开车将她们一家送回去。从远处看,小秋住的那座白色的半山别墅非常醒目,一眼就能发现。为了省掉车钱,皮皮便在凛冽的寒风中跋涉上山,到了门口手已经冻僵。按了半天门铃,门才打开,却是王先生,拄着一只手杖,可能正在洗碗吧,衬衣外面套着件防水的围裙。&ldo;hi,皮皮。&rdo;他有点吃惊,&ldo;快进来,外面冷。&rdo;屋里扑面而来的暖气,皮皮脱下外套,王先生连忙接过去帮她挂起来:&ldo;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自己走来了?你奶奶没告诉你我会开车把ia送到你家吗?&rdo;&ldo;哦?她没说。我奶奶耳背,估计没听清。&rdo;&ldo;对不起,我正在给孩子洗澡,你稍坐片刻。&rdo;&ldo;要我帮忙吗?王先生?&rdo;见他行动不甚方便,皮皮尾随过去。&ldo;小秋也在,放心吧。对了,小秋怀孕的时候你来过吗?&rdo;&ldo;没有。&rdo;王先生很斯文地笑了:&ldo;那你过来看看我的两个宝贝。&rdo;传来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皮皮往浴室的方向看,却发现声音是从厨房里传来的。洗碗池有两个水槽,一边坐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女婴,正在欢天喜地地玩水。那对婴儿有着天使般的面容,定是同卵的双胞胎,一模一样,难以分辨。王先生指了指左边的那一个:&ldo;这是安安。&rdo;又指着右边的那一个:&ldo;这是宁宁。&rdo;一旁的小秋噗嗤地笑了:&ldo;错了,正好倒了。&rdo;&ldo;没错。除非你换了位置。&rdo;&ldo;没换位置,刚才你一直叫错了,我懒得纠正你。&rdo;王先生笑了笑,也不分辩,对皮皮说:&ldo;那么,这个是宁宁,那一个是安安。&rdo;说罢,便将其中的一个婴儿从水里抱出来,用浴巾包着,抱在怀里。擦干了身子,很熟练地在婴儿屁股上洒了一层慡身粉,正要包上尿不湿,忽然指着婴儿屁股上的一块青记说:&ldo;你看,我说得没错,这个才是安安。&rdo;小秋低头仔细看了一下:&ldo;好吧,你对了。&rdo;王先生便很得意地给婴儿穿上衣服。小秋从水池里抱出另一个婴儿,一边穿衣一边说:&ldo;皮皮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做了一碟fbi,你肯定喜欢吃。&rdo;&ldo;fbi?&rdo;&ldo;就是friedbananaice-crea。刚刚炸好,得趁热吃。你喜欢什么味道的冰淇淋?我这里有香糙的、芒果的、绿茶的、巧克力的。&rdo;&ldo;芒果的。&rdo;&ldo;你先坐着,我去准备一下。&rdo;小秋正要将手里的婴儿放到婴儿座,王先生说:&ldo;你不会弄,还是我来吧。&rdo;结果两个人都去了流理台。一个拿冰淇淋,一个拿炸好的香蕉,皮皮面对着婴儿座上的两个婴儿,不知该怎么办。宁宁和安安倒很安静,一人咬着一个奶瓶,专心地吸着。皮皮这才想起一个细节。以前她来小秋家补习英文,碰到晚饭时间,都是夫妇俩一起在灶台边忙碌。好像打排球那样配合密切。还有一次,他们居然两个人一起切一根黄瓜,一面切,一面低声交谈,身子挨在一起,真是令人艳羡的亲密,也不忌讳给外人看见。皮皮妈还说人家王先生是瑞士人,洋派,把个女人娇惯得不行,她就看不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