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母亲,不可太过自私,只想把女儿留在身边,却毁了她的锦绣前程。璎姐儿自己也想回陈家,对不对?做母亲的何必苦苦阻拦。公主驸马已经完婚,陈府和睦亲热,若再加上璎姐儿,合家团圆,岂不美哉。”
“咱们做长辈的,也别太无情了。不如把璎姐儿请来,问问她的意思,如何?姓陈还是姓香,于她而言,天差地远。”
许孺人微微笑起来。
做商户之女还是做官家千金,这还用选么?只要这璎姐儿不是傻子,必定会回陈家。
如此一来,她这位县令之妻也就不辱使命,替南阳公主了结了一桩麻烦事。
若驸马和前妻之女留在香家,不明内情的人会以为南阳公主不慈,做不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有损公主的贤名。
香家这位璎姐儿,必须改姓陈,必须进入公主府。
这是璎姐儿的宿命,也是璎姐儿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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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璎脸颊贴在黄花梨嵌玉石的屏风上。
凉凉的,像是真的贴在玉石上一样。
抬起手在雕花黄花梨边框上摸索,摸到两个熟悉的图案,心潮澎湃。
她七八岁的时候最是调皮,偷偷拿雕刀在这里刻下“香璎”
两个笨拙难看的字,祖父祖母当宝,原封不动的给保存了下来。
分别多年,重新见到这两个字,便回想起儿时天真烂漫的时光。那时祖父还在世,父母还没有分开,她就是香家的宝贝疙瘩……
“跟随父亲或是母亲,让璎姐儿自己选,如何?”
许孺人温文尔雅的说话声,传入耳中。
香璎手指伸入口中,用力咬了一下,痛得冒出泪花。
真的,这是真的,她又回到了十三岁,回到了青涩单纯的豆蔻年华。这一年她父亲陈墨池春风得意,御笔亲批第一甲第一名,之后跟她母亲香馥和离,另娶南阳公主。陈墨池年轻时候受香家大恩,答应他和香馥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会姓香,继承香家的香火,但这一年他反悔了,三番两次向香家索要女儿。
香馥不肯答应,陈家便委托许孺人出面,要求香璎自己来选择。
香馥相信女儿是向着香家的,答应了,谁知……
香璎双手掩面。
她实在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曾经的愚蠢。
怎么会鬼迷心窍,背叛过世的祖父,背叛爱她如命的祖母、母亲,选择了陈家,选择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忘恩负义之人,之后吃苦受罪磨难重重都是应该的……
厅堂中有些乱。
香璎拭去泪水,以玉石为镜理妆。
她记得,许孺人是和陈家女眷一起来的。
陈家大郎陈墨耕的妻子赵氏,陈墨耕的女儿陈乐欣,这时就在香府门外等着。许孺人劝好了香璎,赵氏和陈乐欣立即会进来接人。
这对母女,和许孺人一样,急功近利,急于求成。
香璎太了解她们了,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也知道她们会做什么。
香璎自颈间取下一物,端详良久,眸光如水。
“便依孺人。”
香馥语气冷冷的。
听到母亲的声音,香璎重又双手掩面。
她愧对母亲,愧对祖母,实在没脸见她们啊。
香璎被婢女请入厅堂时,耷拉着脑袋,怎么努力也抬不起来。
她是没脸见亲人,但许孺人却会错了意,以为果然如陈家老太太所言,璎姐儿一心想回陈家,被英氏、香馥拦着不许,因而生出怨气,连见客的礼数也不管了。
“璎姐儿,你想不想见父亲?想不想回陈家?”
许孺人丝毫不计较香璎的失礼,纡尊降贵的起身到了香璎面前,柔声细语的询问。
“父亲疼我么?陈家的人疼我么?”
香璎低头看着脚尖。
“当然疼你了。”
许孺人大包大揽。
香璎强忍心头的厌恶。
许孺人的丈夫程鹏做了十几年的县令,一直没能升官,许孺人表面清高,其实急坏了吧?藉着替陈家做说客,这个许孺人讨好了南阳公主,给程鹏铺了路,真是“贤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