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松柏是傍晚醒的,醒来就是各种床旁检查,又拍痰咳痰、撤机撤管,护士通知家属时,其实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邵明曜和林晃赶到,天都快亮了,老头已经从ICU转进特护病房。
住院大夫见着邵明曜,开口第一句就是“难关过去了”
。
“人一醒,各项指标都见好。你爷咳痰咳得很好,才隔两个小时,床旁胸片就有很大变化。”
林晃脑子发木,只听懂了“见好”
两个字。
邵明曜问道:“很大变化,是变好吗?”
林晃赶紧看向大夫。
大夫笑,“是,也拍了颅脑CT,没有新的梗塞点,再往后就是常规抗感染治疗。”
他在邵明曜肩上用力一握,“你和你爷都挺过来了。”
邵明曜唇角紧绷,后退两步,朝大夫深鞠躬。
秦之烨和俞白等在走廊上,一见着两人,秦之烨深吸一口气,像在为一通惊天暴骂蓄力。
可紧接着他眼神一兜,落在邵明曜脸上,立即僵住,“你、你脸怎么了,谁打……”
话没问完,他又突然看到那处血痧,直眼看向林晃的手,惊呼:“你戒指呢!”
林晃说:“还他了。”
“林晃扇的。”
邵明曜蹭了一下嘴角,冷淡地看着秦之烨,“不是你把我骗出来,让他提分手的么。”
“?”
秦之烨脸上肌肉抽搐,看向林晃:“我操?!”
林晃看向邵明曜:“……”
邵明曜面无表情,对秦之烨道:“你和小白楼下等我,别走。”
看秦之烨强作镇定的背影,林晃怀疑这辈子都看不见他了。
病房里,护工正在帮邵松柏拍痰,门虚掩着,咚咚的拍背声清晰地传出来。
林晃等在外面,邵明曜进屋道:“姨,我来吧。”
邵明曜一手按住邵松柏前胸,另一手把掌心拱成空腔,一下一下快速敲击在老爷子后背上。邵松柏借着他的劲使劲咳,许久,喉咙里畅快地喘出两声,护工赶紧拿水给他漱口,邵明曜架着他躺下。
这才开口叫了一声,“爷。”
邵明曜面色平静,可就这一个字,声音却在嗓子眼里哽了一下。
他立即垂下眸,不和老头对视。
邵松柏抓住他的手放在床边,沙哑道:“明曜,害怕了吧。”
邵明曜滑下去蹲着,把脸埋在他手背上,“没有,爷。”
林晃在病房外看地砖,数着那些不规则的花纹,抬手偕去眼角湿润。
“护士说我十好几天都不认识人。”
邵松柏喃喃道:“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刚进手术室。”
邵明曜抬头搓了一把通红的眼眶,“爷遭了大罪,大脑不想让你记得,你就忘了吧。”
邵松柏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拨拉着他的头发,把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哑声问:“怎么瘦成这样了?没好好吃饭?”
“吃了。”
邵明曜深呼吸调整情绪,回头朝病房外看一眼,“我吃饭慢,抢不过林晃。”
护工刚好出去,邵松柏朝门口看过来,虚弱地朝林晃勾了勾唇角。
林晃进去喊了一声,“爷。”
邵松柏缓慢道:“你也不上学,跟着明曜不学好。”
“我学好了,爷。”
林晃实话实说,“现在只偶尔逃课,以前是偶尔上课,还是很不一样的。”
“你这混小子!”
邵松柏被他气得像是想笑,胸腔一震又顿住,顺了两把才问:“你和老师请没请假?”
林晃心里咯噔一声。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