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
话音未落,甲刀尖突然插进眉心[R4],痛得她叫了一声。
“你要记住,”
天后声音低沉,“记住我今日说了什么,记住你今日说了什么。往后再对镜自赏,就要想起这些话。记住你自己的位置。”
“你是我的人。心中只能有我一个。”
天后放开她的领口,婉儿跌坐在坐榻上,惊魂未定。
天后唤来琴音,叫她拿金疮膏过来,自己绕过书案,坐于婉儿身边。她从袖口掏出随身的罗帕,为她拭去额上的血迹,既轻且慢。而后,手指剜一点膏药,亲手点在她眉心。
“婉儿,你去写敕书,即日册立上官氏为才人[R5]。”
“什么?”
“不去么?”
天后看着她,淡漠极了,好像只是在问她时辰。
“不妥吧。”
婉儿吞吞吐吐。
“我并非叫你去给皇上侍寝。他病的下不来床,你就是去,也治不好他的。”
天后端坐,“婉儿,你在宫里做女官,五品女尚宫就到头了。做才人,往后升为嫔妃,可以做到一品二品。我是看重你。”
“可是——”
婉儿还想说,忽而明白了天后的另一层用意。这是教她抛却一切情爱,专心陷入权力,在漩涡里寻得一席之地。飞黄腾达,位极人臣,秉国权衡。
可真怪了,这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么?为什么答应的话,这样难说出口。
天后冷笑:“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不,我没有这意思。”
婉儿连忙道。说完又犹豫了片刻,开口:“是,我去草拟敕书。”
她起身,刚要走,天后叫住她:
“既然你做了天子的才人,不可再对其他男子动情,知道么?”
“知道。”
天后看着婉儿远去的背影,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那样美好的样子,身形颀长,摇曳生姿。最该疯狂的年纪,就这样逼迫她斩断情丝,是心狠了些。但她必须得过这一关,必得断了这念想。被情爱所绊,成不了大事,十三四岁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李治或许不是她心头最初的那个人,但这么些年,互相利用,互相包容,倒生成了一种特殊的情感。惺惺相惜,谁再也离不开谁了。
如此不也是一番滋味?
谁又能说这样不好?
是日晚,道观寝处,二人对坐。婉儿别过头去,不让太平看她脸上的伤。
“宫人已收拾了后院一间库房,重刷了墙,置办了家具。以后我和母亲,就住在那里。你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