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领太监依旧乐呵呵的,“殿下请放心,大婚当日,会有宫人随侍在侧,不会让殿下行动不便的。”
“就算有宫人伺候在侧,也不能掩盖穿了这婚服就提不动刀的事实。”
安国公主用着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令人胆寒的话来,饶是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总领太监也终于忍不住微微变色——
您是要成婚,还是要拎刀上战场砍人?为什么还要好好的婚服穿上身能提的动刀?这是什么颖的成婚方式吗?
安国公主才不管他变不变脸色,手指随意拎起裙幅一角,瞅了两眼,放开。“既然婚服是我穿,陛下又亲自说了:不满可以修改,那么就听我的,将这多余的拽地裙幅去掉。”
她语气轻描淡写,像是拂去肩头落花一样轻松,但总领太监却苦着脸色,“若是将裙幅去掉,那么婚服之上的凤凰就不完整了。”
“不完整又如何?”
安国公主微微歪着头,真心实意表达着她的疑惑。
“凤凰乃是祥瑞,代表吉祥和顺。倘若不能保证凤凰完整,那么这件婚服便只能丢弃,重另做。”
一想到距离婚期只剩十来天时间,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赶制一件婚服,他的脸色就跟狂饮了十碗黄连似的,苦哈哈中带着一点儿黄。
“你刚刚好像说,赶制这件婚服花了一个月时间?”
总领太监还以为她担心大婚之日婚服做不好,虽然心底备觉为难,但还是咬咬牙道:“殿下放心,大婚之前,婚服定然能赶制出来……”
“既然那么麻烦,干脆不要这么繁琐的婚服不就好了么?”
安国公主不顾他脸色微变,悠然道:“我记得文德皇后同太宗皇帝成亲之时所穿的婚服,就很是简约华美。”
她轻撩眼皮,眸中清亮一片,并非半点为难人之意:“照着文德皇后的婚服做一件,不就省却诸多麻烦?”
她的意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但总领太监还是一脸为难——
文德皇后同太宗皇帝成亲之时,正是大庆起兵之初。彼时天子式微,诸侯纷争,战乱不断。太祖皇帝借着太宗与文德皇后成亲之际起事,自是随时都可能生战乱。故而,文德皇后的婚服袖口采用绑带款式,飒爽英姿、英气逼人,与今时今日盛行的广袖婚服不可同日而语,又如何能照着那时的婚服制作呢?
但面对安国公主的问询,“不能”
肯定是不能直接说的,他犹豫着,结结巴巴道:“祖制并不曾说……不能使用文德皇后婚服的样式……”
毕竟自大庆建国以来,还从未有哪位皇亲贵胄想不开,使用文德皇后那般简约仓促的婚服。
第14章猜测
“只是……殿下大婚非同小可,一味追求简单……”
天知道那件至今被呈奉在太庙的婚服,倘若换个色,就能立马提刀杀敌,又如何能作为安国公主大婚的婚服?
“既然祖制都没说不可,那么就这样定了。”
安国公主却甚是欣喜,一锤定音。
而后开始赶人,“虽说文德皇后的婚服样式简单,但是陛下定然不会同意你们原样照抄,所以说任务还是十分艰巨。”
她丝毫没有给别人找了一堆麻烦的自觉,脸上的笑意淡然闲适,还带着一星半点的幸灾乐祸,“公公您还是赶紧回去想一想,要如何制成的婚服比较好。”
总领太监的脸色顿时比先前安国公主的更绿——天知道他来之前还异想天开,觉着送婚服至公主府是件美差……
“对了,”
他晕乎乎转身还没走,就听到安国公主魔鬼似的、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凤冠也太过繁重,记得一并修改。”
“……”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想不开揽下这趟差事呢?
总领太监前脚刚走,后脚钟叔就微沉着脸色:“殿下是否太过任性了?”
自古皇室大婚都有各种规矩,将婚服该改为简约样至极式更是闻所未闻。
何况大婚当日,观礼的不止是大庆臣民,还有各国使臣。她此举,无异于将整个大庆皇室脸按在了地上。
安国公主笑了笑,不以为意。“陛下着人将婚服送来,本就是为了便于我提章意见,以此修改,哪里是任性之举?”
“怕是连陛下都不曾想到,殿下您会将整个婚服全部推翻,让人重制作。”
一想到无法瞧见安国公主穿着雍容华贵、端庄大气的婚服成亲,钟叔就更觉得心中有股气,不吐不快。
“对任何一位女子来说,成亲都是一生只此一次的大事,哪怕您是安国公主,也不该这般轻慢婚事。”
安国公主瞧了他两眼,突然失笑道:“钟叔,事到如今您还瞧不明白吗,我的婚事,跟终生大事哪里有半点儿关系?不过是为了打消南齐求婚之举的无奈举措罢了。”
如今大庆与南齐表面交好,不过是因为有她在。南齐皇帝单凡有逐鹿中原之心,就想除她而后快。
只是她到底是女儿身,又是先帝钦封的安国公主,大庆皇帝必然不会因她功高盖主而忌惮于她,甚至想铲除她。
如此一来,离间之计挥的余地有限,而南齐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大庆求娶她,以此达到她远离大庆的目的。
只不过,无论是南齐还是大庆,都知晓,她绝对不会嫁到南齐。
她这样的战场杀神,即便不能为大庆所用,也绝对不能拱手送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