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眨眨眼:“奴才可不是好料,至多算一块朽木,成不了栋梁之才,要是能勉强做个脚踏,在万岁爷脚底下垫着,就是奴才的造化了。”
皇上笑了起来:“你这张嘴最是油滑,什么话儿都说得出来,就不知心是如何了,朕昨儿有些慌乱倒未细想,如今想来却有些不对头,朕记得你说过那曼陀罗粉轻则致幻,重则致死,冯国安当日吞了,得你救的及时,过后也丢了性命,怎么你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呢,莫非小林子有什么避毒之术,还是说,昨儿你往嘴里塞的根本是别的东西?”
林杏扑通跪在地上:“奴才有几条命,敢糊弄万岁爷,昨儿那的确是曼陀罗粉,只是不大精纯,一开春,奴才不知怎么染了脚气,痒的难受,曼陀罗粉虽有毒,对寒湿脚气最为对症,奴才就斗胆自己配了些药,昨儿情急之下,万念俱灰,着实是不想活了,才吞了,万岁爷若有怀疑,可叫太医过来校验,若万岁爷实在觉着奴才欺君,干脆就赐死奴才算了。”
皇上见她泫然欲泣,极为伤心,忙道:“朕不过与你说笑罢了,并非疑心。”
说着伸手扶起她,把她的手攥在掌间,那滑润细腻的手感,竟有些不舍放开。
林杏由他拉着,还趁机挠了挠他的手心,皇上仿佛烫着了一般,急忙放开她:“你,先下去歇着吧,朕瞧会儿折子。”
林杏暗暗好笑,调戏这么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变态,还挺有乐趣的,哼着歌回了自己的小院,给韭菜苗浇了一遍水,想起顺子交给自己的荷包,拿出来看了看。
猛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自己从衣裳里头翻出来的那个吗,扔下水瓢,几步进了屋,插上门,上炕,一通翻找,终在炕柜最底下的旧包袱里翻了出来,比了比,一模一样。在荷包里头掏了掏,果然,掏出一块鸳鸯佩来,跟自己原先的那个对在一起,严丝合缝。
林杏摸了摸下巴,这事儿越来越蹊跷了,莫非自己外头还有个指腹为婚的男人,这丫头为了那男的才进宫干这种事儿,不对,说不通,记得刘玉说过,自己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别人都能过太平日子,就自己不行,这意思明明就是跟自己的身世有关,自己一度怀疑跟皇上有什么深仇大恨,进宫是为了祸害变态,这个理由就还算合情合理。
那么这块鸳鸯佩的主人到底是谁?是男是女?跟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那些人让顺子送来一块鸳鸯玉,又是为了什么?想让自己给变态下毒?还是勾引变态,无论哪一件,自己都不干,倒是想看看他们下一步怎么做。
正想着,张三跑了来,一脸兴奋:“林哥哥,万岁爷刚下了口谕,各宫从今儿起可以自由出入了,御药房的二总管刚遣人送了信儿来,说今儿晚上攒了个局儿,少了林哥哥可不成。”
林杏乐了:“你倒是一天都不落空,万岁爷只说让自由出入,可没说让赌钱,你就不怕给值事的太监抓个正着,拿你问罪。”
张三嘿嘿直乐:“林哥哥可别吓唬奴才了,奴才可听御前的小太监说了,昨儿万岁爷亲自应了林哥哥,由着林哥哥想干什么干什么,赌钱吃酒都成,昨儿刚应的,今儿就下了口谕,还用想吗,肯定是给林哥哥的恩典,知道林哥哥喜欢吃酒赌钱,才撤了禁赌令,便是奴才理解错了,那些掌事公公们可是人精,赌局这么快就攒了起来,可见跟奴才想的一样。”
林杏正好有事儿扫听,便道:“成,等落晚儿咱家去凑凑热闹。”
得了准信儿,张三眉开眼笑的跑了,这些日子可憋坏了,他们当奴才的不就这点儿乐子,好容易万岁爷开恩,得好好玩他个通宵,心说还是林哥哥有本事啊,虽说几起几落,可这起落之间却节节攀高,如今都成御前的二总管了,就比成贵矮一个肩,这往后还不知怎么升呢。
想到这儿,又不禁摇头,他们当太监的,到了大总管那个位置上就算到头了,林杏如今就当上了二总管,再迈一步就到头了,还能怎么升,说起来真冤枉,要是个姑娘,这前程不用想了,妥妥的娘娘啊。
林杏把两个荷包都藏到了炕柜下头,这东西是祸根,不说别的,就是这云锦的荷包,就不是常人能用的东西,也就万岁爷能使唤,故此,这丫头的身世还真有些让人心惊肉跳,这处境忒他娘复杂了。
宫里一掌灯,张三生怕林杏反悔似的就来了,拖着林杏去了前头值房。
寒暄了一阵就支开了桌子赌上了,林杏玩了两把,就让给了底下的小太监们,这总赢也没什么意思,跟几个老哥们坐在一边儿的圈椅上喝茶说话儿。
说起今科大比,万升笑道:“今年的几位新贵,可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尤其状元郎,那俊的,咱家伺候恩荣宴的时候,老远的瞄了一眼心里都直扑腾。”
旁边的翟大用笑了起来:“你又不是姑娘家,人家状元郎生的再俊,也轮不上你这老瓜瓤子扑腾吧。”
司礼监的掌事王仁也笑道:“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位状元郎,这是个有大来头的,你们只知道他高中状元,却不知他爹正是南河总督杜方兴,妥妥的封疆大吏,朝廷的能臣,要真倒起来杜家的家谱,能把老哥几个羡慕死,那可真称得上满门朱紫,祖上虽是前朝的旧臣,却并未获罪,反而得了圣恩。”
前朝的旧臣?林杏心里一动:“王老哥倒是消息灵通。”
王仁:“咱家不是消息灵,这事儿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前些年,咱家在前头朝房里头当过几年差,专门伺候那些大臣们上朝之前的茶水点心,别瞧那些大臣们在朝上正儿八经的奏对,私底下也是蛤蟆烂吵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急了动手的都有,八百年的老黄历都能翻出来,倒是听了不少老时年间的事儿,那时候,杜方兴可还没任南河总督呢,在工部任职,就因为杜家前朝这点儿事儿跟兵部左侍郎在值房里吵了起来,哎呦,吵的那个热闹,最后动起手打了鼻青脸肿,还是万岁爷出面方才劝住,那个热闹劲儿,咱家今儿想起来还想乐呢。”
林杏:“怪不得王老哥知道这么多事儿呢,兄弟天天在乾清宫当差都当傻了,什么都不知道,别说大臣们的老黄历,就是万岁爷近处的事儿都迷糊,就知道有个宁王殿下是万岁爷的兄弟还有个逍遥郡王是万岁爷的伴读,其他的可是一个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