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聆音。”
他太久没这样喊过?她了。手掌按住腰窝将人提上来半截,黎音扶在他身上,两人近得几乎没有了距离。
熟悉又陌生的?温热呼吸就悬在她的?鼻尖。
“你知道吗?就算是喝醉了,我也保持着给通话录音的?习惯。”
他轻笑?一声,“徐聆音,其实那天我从来都没有说过?那句‘不想再当?你的?哥哥’,是不是?”
“你——”
黎音猛地愣住,睁开?了眼睛。
她从来没有看过?黎修这个样子,雾色深重的?眼睛如湖泊一样寂静,毫不掩饰的?诉求又似水面之下暗含的?汹涌暗流,打破表面伪装,漩涡一样将人卷到深渊,再也不见天日。
天空响彻惊雷时他靠近一寸,粗糙的?指腹反复在唇角流连,可意料之中的?亲吻却?迟迟难以落下。
白色霹雳撕裂了久重的?迷雾,电闪雷鸣中层云跌宕地散开?又聚拢,骤雨倾盆,连绵不绝。
黎修喉咙滚了一圈,终于还是松开?她,头也不回地推门走进风雨中。
黎修回千里原去了。
集团那边准备的酒店没怎么用上,他如今大多时候住在靠近湖泊的一间吊脚楼,也就?是?他落户的主屋地址。
警局资料指向这座深山中的村落,有不知?名的女人在那个时?间报案,自述在集市中丢失了一名3岁男孩。
多年?以后回到这里,无主的老旧楼房已空置许久。腐朽的梁木上重重潮湿,院子里仍然搁着装有儿童玩具的方形饼干盒子。
拿着手里没什?么份量的。
沿着生锈的开口掀起盖子,蜻蜓、青蛙、螳螂…粗糙的竹篾手制品被盘出温润的光泽,每一枚如宝石排列整齐。
漫漫时?光在眼前排列模糊的剪影。湖水碧蓝,女人与他坐在院中的青石凳子,竹笸箩里翠绿鲜艳的叶菜。
黎修接手了这间中梁几?乎被白蚁蛀空的屋子,重新找人加固整修,又有园艺师傅定期来打理院子,很快,小楼恢复生机勃勃。
黎音到的时?候是?早晨。
汽车开不进这条临湖小道,她跟着展助理从湖泊旁边经过,发丝卷入潮冷水珠,湿漉漉地粘在柔美的侧脸,她伸手撩开它,抬眼看向前方。
千里原烟雾缭绕,小楼在一片白茫茫的霾之中慢慢显现。高?个子的男人衣着整肃,正立在雕花飞角檐下眺望,略显疏冷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接,黎修眯了眯眼睛,手指不自然地微微蜷曲。
黎音穿了轻便的徒步鞋,防水材质,淌过浅滩,走过泥泞,在两分钟的山路体验中弄得乌糟糟的。
展助理的任务完成,略说了几?句,放下包包离开,市政那边派了专员过来,他还要过去忙。
“哥。”
黎音颇有些嫌弃地低头看一眼,“鞋子脏了。”
这里没有阿姨,指使他也是?她多年?的习惯。黎修“嗯”
了声,上前把她稳稳接上台阶。
靠入门的右边搁置樱桃木的鞋柜,黎修取了布拖鞋摆好。
“换下来。”
语调略显生硬,与从前两人的亲切大相径庭,黎修意识到了这一点,缓了缓嗓音,“这个时?间过来,吃过早饭了没有?”
黎音看他一眼,凉凉说一句,“吃过了。”
鞋子被解开拎在手上,黎修伸手要去拿,对面那人却移开手臂,用力?将鞋子掷在地板上。
“哐当”
几?声滚了两三圈,带着一串儿?泥点陷进了门口的棕色地毯,黎修明白是?自己方才?语气过于冷淡的原因,只不过——
他从观澜园推门离开时?,黎音依旧拿了伞追上来,拐过圆柏格栏,她扯住了他的温莎结,垫脚,在他猝不及防的瞬间,匆匆忙忙将冰凉的吻印上来。
如果没有情感的束缚,或许他不会甘愿对她俯首称臣。可惜爱欲战胜道德,他不怕在电闪雷鸣中搂紧那杆柔软的腰肢,将宿命中的纠缠融合在长驱直入的深吻中。
粘稠的汗珠混着大雨滂沱的清凉泥土气息,结束后,她揪住他的衣摆尚在喘息,潮红的脸上竟就?摆出如释重负的庆幸。
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惜经年?累月地一同生活,黎修不会错过她任何一个微表情。
她信不过他,认为他会被承筑的利益所?诱惑,送上甜蜜的慢性毒药,要将他继续栓在身边。
自然,拒绝了承筑的请求,黎音就?放心下来,忙忙碌碌地去做她自己的事?情,工作,娱乐,带着薛越去了靶场,和孟小姐等人一同疯玩。
大半月了,一个电话也不给哥哥打。
运营商的信号塔在项目初期加紧布置,早已经覆盖了这座大山,不存在连接不上信号的问题。
这次她不辞劳苦过来,大概也是?陪着薛越来看望薛时?的,来他这里或许只是?顺便。
黎修冷了冷眼神,转过来看她,“做什?么要这样扔东西?”
黎音没理会他,从小凳上趿好拖鞋,撑手站起来,拎起了笔记本包包,继续刚才?的话题,“…是?在薛越的车上吃的,他带了咖啡和培根三明治,是?我喜欢的口味。”
黎修眸色微沉,仍然淡声说道,“那很好。”
拾了鞋子起来,又把地毯清理干净,上到二楼,黎音盘腿坐在他的椅子上,文?件和笔记本乱糟糟地摆了一整桌,一低头,鼻梁上的眼镜滑下来,她支出纤长的手指去推。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黎修随手拿起一张资料,垂眼问道,“这么忙还要陪他过来?”
黎音挑眉,“我和他要好,哥哥反而觉得不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