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鹭陡然睁大了眼睛,僵硬的转头去看梁郁,只见对方的目光似一条毒蛇,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咬死。
他哆嗦了一下,连忙不再看梁郁,转而求助般的看向时容与。
昨日澍清师兄答应了他的表白,只要澍清师兄同情他,站在他这边,梁郁这崽子就不敢做什么!
时容与看了文鹭两眼,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道:“抱歉,我昨日喝的有些多,不太记得跟你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你跟我表过白。”
文鹭顿时一僵,感受到一旁梁郁的压迫,他咽了咽口水,道:“可是,可是澍清师兄你答应我了啊,你不能因为喝醉了不认账吧!我身上的伤可是铁证,当时在场的师兄弟都看见了,梁郁他出手那么狠,直接打断了我的腰椎!无缘无故残害同门,其心可诛!”
时容与眉头一挑,漫不经心的又给自己续了杯茶,唇边的笑意却是荡然无存:“无缘无故?残害同门?”
“我家阿郁可不是这样的人。”
文鹭一怔:“你……你不信?他昨日就是当着你的面打的我啊!”
时容与好笑道:“真可惜,我没看见,不过阿郁是我师弟,我为何不信他?难道信你一个外人?”
文鹭紧紧握了握拳头,又道:“你昨日答应了我,咱俩以后便是道侣,难道你日后也只信你师弟,不信你的道侣吗?”
时容与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茶盏,浅笑着看向文鹭,眼底却只有一片凉意:“文鹭师兄,我想我应该没有答应过你道侣之事。”
文鹭心中一虚,对方昨日喝醉了,他说什么都是含含糊糊的应一声,确实不算正面答应,但是明明眼前这人都忘了,怎么还这么笃定?
“我表了白,问你可不可以,你应了,怎么就没答应了?澍清师兄莫不是要赖账?”
时容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对我自己比较自信,即便醉酒我也不可能随意答应什么,更何况你没醉酒,看到我喝醉了,此举不算趁人之危吗?阿郁打你也不冤枉你。”
文鹭:“……”
时容与见文鹭一时无话,又接着道:“我这个人呢比较嫌麻烦,文鹭师兄既然都向我表白了两回,我也该给你个态度。”
一时间,两道目光都注视着他。
时容与道:“世间之事讲究因果缘分,尤其姻缘一事,既然带了个缘字,自然要讲究缘分,你我皆是男子,纵然你对我心生爱慕,我却对你没什么意思,日后还是莫要再提了。”
文鹭被时容与这么直白的拒绝,一时面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他还被梁郁打成这样,他抿了抿唇,扶着旁边两个小弟子朝时容与的房间走去。
“怀瑾仙尊,弟子文鹭请求怀瑾仙尊为弟子讨个公道!”
“怀瑾……”
文鹭的第二句话还没喊出来,一道银光从他身侧闪过,下一秒只觉得脖颈一凉。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一阵黏腻,低头一看,整个手掌都染上了鲜血,顿时吓得他不敢再叫。
时容与抿了抿有些淡了的茶,道:“绛雪峰喜静,你如果再不走,这银簪就不是划一划你脖子那么简单了。”
文鹭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才陡然想起来,澍清曾用一根筷子钉废过段鸿的手掌,只是之后在四合峰他并未出现,时隔四年此事也早已被淡忘。
澍清,并非他外表这般好说话。
鲜血在他手上逐渐凝固,他整个人也快要凝固了,最终只能被两个小弟子扶着,摇摇晃晃的离开绛雪峰。
那身影比来时更为狼狈,除了仍旧撑着断了腰椎的伤,现下连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梁郁收回阴鸷的目光,看向将茶倒了的时容与,方才师兄的一句“我家阿郁”
令他的心为之一颤,他问:“师兄不问我为何重伤他吗?”
时容与抬眸,理所当然的反问:“为何要问?阿郁出手定有原因,我曾说过,若是有一日你杀人如麻,只要有苦衷,师兄也必定信你。”
梁郁看着时容与,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心跳却在胸膛处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仿佛要跃出来。
这就是被人无条件相信的感觉吗?
可他怎么配……
若是有一日他杀人如麻,必定是因为魔种,而到了那个时候,师兄,还会这般信他,站在他这边吗?
他不敢再往下想,撩起衣摆在时容与身旁坐下,又问:“师兄方才说,因为与文鹭同为男子,所以不喜,是……不喜欢男子吗?”
时容与闻言,垂眸将茶重新泡上,正色道:“倒也不是,只是找个他没办法改变的事实拒绝他罢了,免得他死缠烂打。”
梁郁轻声问:“所以,男子和男子,也是可以的?”
时容与微微颔首:“自然,这世间万物都有喜欢与相爱的权利,日后你若是喜欢,不论是男是女,是人或不是人,都可以。”
梁郁呼吸一滞,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是男是女,是人或不是人,都可以。
他望着时容与,小心确认:“那师兄呢,师兄也不论男女,人或不是人,都可以吗?”
时容与的声音乘着风雪传到梁郁耳边,吹入心底:“嗯。”
绛雪峰的雪仍旧百年如一日的下着,院子里常年堆着厚厚的雪,时容与时常坐在院子里,不是靠在莲池边就是在小桌边喝茶。
梁郁望着这一幕,只想时间在此刻定格。
“查到了!”
系统的声音突然打破了院子里的这份静谧。
时容与倒是一点也不急:“这次的效率还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