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承佑面色惨白,一声也不吭。短短一瞬间他衣裳里外都汗湿了,眼下勉强还能按耐自己,可要是再痛下去,难保不会失去神智挣扎起来。
淳安郡王面色凝重,依言扶住蔺承佑。
满屋子的人都忧心忡忡,幸而医治及时,待余奉御施完最后一针,蔺承佑的眉心总算舒展开来了。
安国公拭了拭汗:“好了,见好了。”
淳安郡王松了口气:“年年发作,年年都要被这小子吓一回。亏得能忍,痛成这样都不曾吭一声。不过今日这遭委实太突然,没到三月就发作。要不是余奉御在这,有你受的了!”
蔺承佑仰天躺在榻上,懒洋洋把手背搁到额头上,笑道:“提前痛完了,三月就不必疼了。”
淳安郡王扭头看安国公和余奉御:“你们看看,先前疼成这样,回头就没事人似的,刚才就让他多疼一阵长长记性。余奉御,这病就没法子根治么?”
“如何根治?能有法子克制就不易了。”
蔺承佑翻身坐起,冲绝圣和弃智摆摆手,意思是他好了,要他们赶快去滕府办事。
绝圣和弃智又捱了一阵,眼看师兄言笑自如,便告辞要退出,这时侧室门豁然打开,两个护阵的老道急匆匆出来道:“不好了,大师兄,定魂香忽明忽灭,清心符也快用完了。”
众人一惊,安国公慌忙看向蔺承佑,蔺承佑敛了笑意,冲绝圣和弃智招手道:“你们两个先别走,先写几张清心符再走。”
说罢起身快步入了侧室。
绝圣和弃智把朱砂和笔砚摊在条案上,一个磨墨,一个写符。
余奉御和淳安郡王帮不上忙,只好留在正堂里。
余奉御将银针收入箱箧内,问淳安郡王:“方才殿下提起祛除病根一事,但余某连小世子为何染上这毛病都不知情。殿下若是知道始末缘由,能否仔细说说。”
绝圣和弃智愣了愣,师兄这病来去如风,过去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是前年无意中撞见师兄发作,才知道师兄身上有顽疾。
再后来,他们就听说这病并非胎里带来的毛病,而是师兄八岁的时候给自己胡乱用法术落下的病根儿,到现在快十年了,每年都会痛一回。
但师兄为何好端端练那法术,他们至今不明白。
淳安郡王望一眼紧闭的侧室门,微微一笑:“此事说来话长,承佑向来最忌讳旁人提他这毛病。“
余奉御道:“余某并非存心打听私隐,一切全为了给世子祛病,经过今日这一遭,殿下也该明白了,讳疾忌医是绝对拔不了病根儿的,清虚子道长如今不在长安,圣人将世子的病托付给余某了,余某虽然早就知道世子有顽疾,但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仍是一头雾水,这回误打误撞解得及时,往后谁知会如何?所以殿下不必有顾虑,只管将这病的起因告诉余某便是。待会世子出来,余某还会再当面问一遭。”
淳安郡王摆手笑道:“不用问,打死他他也不会说的,不过余奉御说的对,治病需寻本溯源,一味瞒着的确不妥,既如此,那我就把我知道的说一说,希望能尽快找到祛病根的法子,省得年年都遭一番罪。”
绝圣和弃智下意识竖起耳朵。
淳安郡王用银笊篱舀起一勺浅缃色的茶汤,挽住袍袖给余奉御斟茶,动作不疾不徐,姿态异常清贵。
绝圣和弃智大气都不敢出,淳安郡王是成王的弟弟,但兄弟俩并非一母所出,当年澜王在原配去世多年后,又娶了一位继室,淳安郡王就是那位继室所生,他名唤蔺敏,人称敏郎,足足比成王小了十六岁。
正因如此,淳安郡王虽是师兄的皇叔,却只比师兄大几岁,平日跟师兄相处起来,不像长辈倒像兄长,师兄小时候的事,他比谁都清楚。
每回见到淳安郡王,绝圣弃智都觉得他芳兰竟体,温然如美玉,只是淳安郡王是出了名的慢性子,这回也不例外,两人等了又等,始终未等到他开口。
余奉御慢慢品着茶,看样子也不急,眼看一盏茶都要喝完了,淳安郡王才悠悠然道:
“此事说来话长,承佑刚生下来的时候,清虚子道长就给他卜了一卦,说承佑处处顺遂,唯独姻缘不顺,日后他会在某位小娘子身上狠狠栽跟头,而且此事无法可解。这件事本来瞒着承佑,没想到承佑长到七八岁时,居然学会了卜噬,有一回他为了好玩给自己卜了一卦,结果跟他师尊当年算出来的卦相一样。
“承佑自是不愿相信这种事,就跑去找清虚子道长给自己卜卦。